第480章神一般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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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瑶池点点头道：“那就好，你留在这里，我进去看看。”

这只是一间极不起眼的小院，原本就是给驻守梅林关的将士住的。现在住在这里的，却是刚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幸存的烈豹们。

进了小院，便见院子里屋檐下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人。许多人连衣服都来不及换，随意的包扎了一下伤口，便坐在地上睡着了。

孔祥正指挥着手下的人替众人包扎伤口，熙王军同样伤亡严重，所有的军医都过去照料去了，孔祥便亲自来了这里。

看到季瑶池进来，孔祥连忙起身行礼。

季瑶池摇摇头，示意他不必多礼。

孔祥这才转身继续为跟前的一个伤兵上药包扎。

不愿打扰这些伤兵歇息，季瑶池和孔祥走到里间的屋里说话。

季瑶池问道：“孔先生，他们的伤没有大碍吧？”

孔祥摇摇头道：“只有几个伤的很重，以后只怕无法完全恢复，其他人都没什么，养一些日子就能养好。”

季瑶池松了口气，点头道：“那就劳烦先生了，有需要什么的，先生直接派人告诉张峰一声就是了。”

孔祥郑重的点头道：“王妃尽管放心，老夫保证他们的伤势绝对不会有事。这些人，都是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虽然孔祥没有亲临战场，但是战场上的事情，却还是知道的。对于这些舍生忘死的将士，即使身为医者，孔祥也不得不佩服。

“安培几个怎么样？”季瑶池又问道。

孔祥叹了口气道：“安培跟刘丕都是轻伤，以后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太大的问题。”

季瑶池沉默了半晌，方才点头道：“我明白了，孔先生尽管安排吧。先生好好照顾他们，本妃还有事，便先行告辞了。”

孔祥看着季瑶池叹了口气道：“属下看王妃的气色，也不太好，还请王妃保重。这些事情，并不是王妃的错。”

季瑶池淡淡一笑，笑容却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微微点头道：“多谢孔先生。”

看着季瑶池远去的背影，孔祥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忙碌去了。这么沉重的压力别说是一个女子，就是一个大男人，也未必能够承担的起。

其实，王妃也不过是一个才二十多岁的女子而已。如果不是嫁入了燕王府，说不定也只是一个温婉优雅，养尊处优的闺中少妇而已。如今却要负担这梅林关，数十万将士甚至是整个熙王军，整个燕王府的兴亡。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这样的人生是何等的重负。

季瑶池回到将军府中，挥退了跟在身边的人，独自一人在书房中坐了下来。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书卷微微闭眼，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下来，滴落在写满了字迹的书卷上，迅速的被晕开了。季瑶池连忙伸手抹去上面的水迹，但还是不甚清楚，于是在旁边重新添上了一个字。

这是烈豹所有士兵的名册，但是现在，这其中有大多数人都已经不在了。而季瑶池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们并不是真正为了执行任务而死的。

从一开始，就注定了那是一个无法成功的任务，从一开始，那些人就是被她舍下的炮灰。身为一个指挥者，她知道自己所做所为是对的。

但是身为一个军人，她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那些被她抛弃的人，甚至连他们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炮灰都不知道。

沉默了许久，季瑶池才从旁边取过空白的宣纸，提起笔一个字，一个字的重新开始誊写名册上的名字。只有那些被划上了黑色印记的名字，那黑色的印记代表着死亡。

云雾军营的大帐中，气氛一片沉重，将领们看着身边空出来的位置，只觉得心头一阵阵冰凉。原本今早还在一起兴奋的讨论着战事的同袍，不管是交情好的还是有过节的，但是一个个都还是活生生的人。但是现在，大帐中的人却已经少了一半了。而造成这一切的，仅仅只是因为一千余人的烈豹。

“他们不是人！他们是魔鬼！”一个年轻的小将脸色惨白的低声呢喃道。

其他人的心情，也不见得比他平静，所有人都仿佛失了魂一般怔怔的坐着发呆。

“够了！”云川冷眼看着跟前的一众将领，深深地叹了口气。一千多的烈豹，不到云雾大军三分之一的兵马，就将几十万的云雾大军打得魂不守舍。短时间之内，云雾兵马面对熙王军的时候，只怕都会束手束脚了。

“王爷...”一个将领站起身来，犹豫了一下道：“王爷，咱们一直半刻，只怕也攻不破梅林关了。那燕熙又带了几十万大军正要赶过来，咱们是不是先撤？”

云川冷笑一声问道：“撤？现在还撤得了么？”

他们一路前进，再过就深入北方了。现在想要再撤退，根本已经来不及了，到时候只会在半道上被燕熙打个措手不及。

说话的将领脸色也是一白，燕熙的兵马就在他们背后。他们除了攻破梅林关，取道西北返回云雾境内，根本就没有别的路可走。但是眼前的梅林关，又岂是那么好打的？

云川叹了口，道：“今天熙王军也折损了大半人马，现在梅林关上的熙王军最多也不会超过十万。”

“但是如果他们还有烈豹...”有人低声道。

熙王军的烈豹到底有多少人马，谁也不知道。这些年来似乎很多地方都有他们的影子，但是却是谁也没有真正抓到过他们的踪迹。

有许多人对这支兵马都十分好奇，这一次他们终于真正的见识到了，然而带给他们的确是无尽的噩梦。

“没有了，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敌我双方谁也不会再保留底盘。今天这一战，季瑶池必然是尽了全力了。”云川沉声道。

元方问道：“王爷，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要再打一战，就可以拿下梅林关？但是，我们的兵马...”

云雾大军没有被熙王军打垮，但是云雾士兵的士气和心魂却被熙王军给击溃了。短时间内，上了战场能发挥的能力，只怕还不到一半。

云川摆摆手道：“这个本王自有主意。”

“报！前方急报！”帐外有人匆匆而来，高声禀告道。

“进来！”一个穿着戎装行色匆匆的男子快步进来，呈上一封密函。

云川打开一看，脸色微变。但很快便镇定了下来，道：“都下去歇息，整顿兵马。”

“末将告退！”

“王爷，出了什么事了？”大帐里只剩下元方了，元方这才毫无顾忌的问道。

刚刚王爷看到密函的时候，元方分明看到他的手抖了一下，必定是出了大事了。

云川跌坐回椅子里，脸色惨白，一丝血迹透过衣服沁了出来。

看到云川的战袍染上了一片嫣红，“王爷？！”

好半天，云川才抬眼，看着元方道：“元方，你马上带人离开此处，回云雾去，此事迫在眉睫。”

“什么？”元方一愣，对于云川这突如其来的命令，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的拿起云川放在桌上的信一看，元方的脸色比云川更难看起来，“贺兰废了贺兰翼，和燕王府结盟了？这怎么可能？”

云川苦笑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何况对于贺兰人来说，比起燕王府，我们才是他们真正的敌人。”

这世上，跟贺兰兆和贺兰翼那对奇葩父子一样想法的人，毕竟不多。也多亏了他们父子，贺兰才能如此模样，不然人人都像燕熙那个妖孽，那贺兰国就稳固如山了。

元方看着密函上的内容，“八十万贺兰军归顺燕王府，三十万贺兰军进军云雾...”

“本王一直想不明白司马杰和卫侯突然脱离战场，到底去了哪儿。现在才明白，他们去了贺兰。”云川长叹一声，有些颓然的道。

司马杰和卫侯本身就是贺兰的名将，有他们统领贺兰派出的三十万大军，自然是没有问题了。只是不知道燕熙到底给了贺兰朝廷什么样的好处，才会让他们下定决心，这么出其不意的废了贺兰翼，还出兵支持燕王府。

“王爷，我们一起走！”元方道。

目前的局势元方已经看明白了，一旦让燕熙的百万大军赶到，王爷就算是有通天之力，只怕也无法逃脱了。

云川淡淡的摇头道：“本王不走，也走不了了。元方，你今晚就带着三个将军离开，云雾就还不会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回去之后，你知道该怎么做？”

他重伤在身根本不能长途跋涉，更何况事已至此，他又有何面目再见云雾臣民百姓？与其苟且偷生，不如死得其所。

“不，王爷...”元方焦急的道：“王爷，属下求你，属下能力不足，根本无法负担起此次云雾的兴衰。属下愿意留下断后，求王爷带着几位将军先行离开吧。”

“元方！”云川厉声道：“你给本王记住，从今以后云雾就交给你了！季瑶池一介女流都能够负担起整个熙王军，你是想跟本王说，你连个女人都不如么？”

“王爷...”

云川闭了下眼，抬手派了派元方的肩膀道：“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记住，不要和熙王军硬碰硬，先保住云雾，保住皇脉，总有一日还会东山再起。”

这样的话，听总该元方耳中更像是在交代遗言。而事实上元方也明白，如果他今天走了，只怕这以后，再也见不上了，堂堂钢铁男儿，竟是如此落下了泪。

云川重重的拍了他一下，转过身去不再看他，“走吧，带上我的令牌去叫那几个人跟你立刻离开，一刻也不要停留。”

“属下遵命！王爷保重！”元方红着眼睛，跪倒在地上郑重的行礼。起身最后看了一眼云川有些萧索的背影，决然而去。

“元方，路上如果遇到安王，就告诉他，我在梅林关等他！”安弟，你做了林黑龙之后，还是一如既往的记得要与我清账。

元方无声的点了点头，掀起帘子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