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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年表哥就要下场,无论如何也要有身像样的衣裳。一路上她盘算着要怎么裁剪,进京这半年她的女红突飞猛进。到小院所在胡同口时她已经盘算好,除去给表哥做身衣裳外,剩余的大碎布片还可以做个暖手,小的能做两只荷包,再小的就拼成沙包给隔壁的小虎子玩。
唇畔漾起幸福的笑靥,临拐进胡同前,她瞥了眼胡同口停着的那辆马车。整驾马车用金丝楠木打造而成,车厢宽大、车辕镶有花纹繁复的玉石,她从没见过这辆马车,却觉得哪哪都眼熟,越想她越觉得纳闷。
她的纳闷没持续多久,当她抱着布料轻手轻脚地走进卧房,想给表哥个惊喜时,就听见里面传来其它女子的喘息声。
“难为宋郎,对着那么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忍耐三年。如今胡家万贯家财大半归你我之手,只剩……”
“阿慈,表妹已经如此可怜,你又何必赶尽杀绝。”
“哟,心疼啦?当日我便说过自己不会如大夏一般闺阁女子般死板,咱们合则聚不合则散。左右你那小表妹快出孝期,你若是喜欢她,大可以将生米煮成熟饭,留在身边做个妾,待你日后高中也算是全了仁义名声。”
男子越发觉得女子抓不住,连忙表忠心:“阿慈怎会不知我的心意,这里面这辈子都只住你一个人。不就是胡家祖传铺子的房契,阿瑶把它放在了我这。本想着中举后助她回青城做些小生意,既然阿慈不喜,我便把她送回娘那。”
“谁说我不喜,我身边正缺个丫鬟。”
“这……”
做表哥的宋钦文就算再狠心,乍然间也不忍心如此作践青梅竹马的小表妹。
“怎么,宋郎不肯?”
帘子外的阿瑶只觉天塌了,她就说为何那马车如此眼熟。打造车体用的金丝楠木是爹爹送给她的千工拔步床,车辕镶嵌玉石出自胡家库房、幼时她曾拿来当玩具,还有车帘、缰绳、马辔,样样出自胡家,自己家的东西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当日爹娘死后那些千头万绪的事,根本原因就是缺钱。如果库房没走水、金银玉器没失窃,也不会窘迫到为结算账目置卖良田房契的地步。
一切的源头都在这,是她错把仇人当恩人,引狼入室任由他败光了胡家百年基业。
想到这她再也忍不住,一脚踹开卧房门冲进去。入目两具白花花的身子如鳔胶般黏在一起,满室糜旖的气味熏得她几欲呕吐。
见到她宋钦文面露慌张:“表妹,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阿瑶目眦尽裂:“幸亏我回来得早,不然岂不一直被你们当傻子骗?”
床上的沈墨慈摇头:“怎么会?我今天过来便是特意等小表妹你回来。做人要坦诚,毕竟我和宋郎两情相悦,总不能一直瞒着你。”
“你可真是坦诚,想必胡家库房也是你烧的?”
见她没否认,阿瑶心中灵光一闪:“那我爹遭山匪身亡也是你所为?”
沈墨慈耸肩,情-欲之色还未完全退去的脸上满是不屑一顾:“我手上从不沾血,那种脏活不是女人该干的。”
话说到这阿瑶还有什么不明白。
恨么?怎么可能不恨!可恨又有什么用,沈墨慈交好几位王爷,连皇上也公开夸赞过她“巾帼不让须眉”。以前她坐拥胡家万贯家财,都被她用一个宋钦文轻松设计。如今她一无所有,拿什么去报仇?
可这仇不能不报,余光瞥向窗台,她讽刺道:“心已经黑得臭不可闻了,还会在乎手脏不脏?”
趁她愣神的片刻,她大步跨向窗台,拿起菠萝粒那把剪刀,倾身朝她袒露的心口刺过去。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眼见尖端就要刺破血肉,旁边突然传来一股大力拉住她。
“表妹,若有不痛快你便说出来,何必……”
“何必”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多年来从未收到过真正生命威胁的沈墨慈,夺过剪刀后,惊魂未定之下发疯似地往她身上回刺。双手被宋钦文反间在身后,阿瑶丝毫挣脱不得,只能任由沈墨慈在她身上捅出一个又一个血窟窿。
一座座血泉从身上喷涌而出,寒冷的感觉袭来,意识逐渐消失。临死之前,她想着的不是对宋钦文、沈墨慈的怨恨,而是三年前已经过世的爹娘,如果他们在天有灵,看到她这样糊涂该有多痛心。
阿瑶不知道的是,在失去知觉的前一刻,玄衣少年骑马来到小院。听到里面动静闯进卧房,见到她倒在血泊中,浑身血流如注的一幕,他沉下脸二话不说敲晕两人。
然后他给两人喂了春水关在暗室内,待他们激战到最激烈时,从房顶灌下泥浆活活将两人浇成等身高的泥塑欢喜佛,运往青城当做沈老爷子六十大寿的寿礼。
又过了几年,朝廷新一轮变动,少年亲自请命巡查江南布政,他以谋财害命等原因、林林总总给沈家罗织了八大罪状,足够他们全族把牢底坐穿。而追讨回来的胡家财产,因后继无人收缴国库。田地铺子产出供给皇家,金银珠宝在国库转一圈后拨给大夏各地慈幼局、福田园,拯救无数鳏寡孤独,功德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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