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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姐姐人美心地好,送咱这么好看的镯子,不像她那俩兄弟,狼心狗肺的,都是一母同胞,为何差别那么大呢?”孙少恩眼波流转,又故作羡慕道“啧啧!说是与我的见面礼,却是到了梅子姐手上呢!”
见她嬉皮笑脸的,梅蕊笑意渐深,异常妩媚,挑挑眉,“不妨你要了去戴”
哼!好一个人美心地好,只道这张圆脸碍眼,如今这梅花玉镯亦不顺眼的很。
“不合适,不合适的,吴姐姐都帮你戴上了“孙少恩顿时一个哆嗦,连忙讨好道,“只有梅子姐出水芙蓉般的玉臂才能显示出这玉镯的价值,你仔细瞧瞧,这淡浓神会风前影,跳脱秋生腕底香的,定会闪到别人的眼”
“少扯,是闪瞎你的狗眼罢“梅蕊四川变脸似的,即刻板起脸。
吴姐姐,吴姐姐……,唤得那般甜,有了吴姐姐便不记得她这个明媒正娶的梅子姐了罢。
“是是是,我确实被闪到了”孙少恩忙不迭,点头哈腰的,一副奴才相,奉承道,“梅子姐大人大量,肚子能撑船,定然不会与我这般小人计较”
见她奴性十足的献媚,梅蕊气不打一处来,嘴角扬起一丝嘲讽“油嘴滑舌的,真是瞎了眼才会嫁你个登徒子”
混蛋,才成亲多久,就敢招惹别的女人,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也不怕撑死。
眼角有凛冽的寒光,如匕首一般陌生,打翻醋坛子似的,醋意十足的酸味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对于她意外袭胸一事,梅子姐还是介意的,孙少恩眸色黯淡的像是洒了一层灰,踏前一步急着解释。
梅蕊薄唇微抿,刀刃般锋芒的余光不经意地扫去,傲气凌人,示意她止步,转身去了书房。
孙少恩在屋外站着,确认那扇紧闭的房门,再也不会敞开,才转身去了灶房,铲除灶膛内的烟垢。
那圆脸拉得有半尺长,耷拉的眼神里,射出幽怨的冷光,让人在这冬日更是不寒而栗。
室内窗明几净,一尘不染,靠墙放着一排书架,架上置满书籍,桌上笔砚罗列,墙壁正中悬挂着对联、山水画,临窗的书桌上正搁着一帧墨渍未干的春联。
一桌一椅,一纸一墨……都是大圆脸替她布置收拾的,甚至还能闻到她残留下来的味道。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却掀起轩然大波,心里无法平静。
梅蕊屏住了呼吸,深咽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忍不住把她那一眶的泪汇成了一条小溪。眼里透露的是惊慌,不断的颤抖,她始终是怕,恐少她五岁的大圆脸,移情别恋。
居于大圆脸对她的好,自信于自己的容貌,总以为大圆脸会守着她过一辈子的,不曾居安思危。今日这一出,出其不备的给她当头一捧。
村里的姑娘家、妇人们忙于农活,大多风吹雨打,日晒雨淋的,大圆脸自然看不上眼,但山外年轻貌美的何其多,那混蛋难免,难免……
被心魔捆住,梅蕊深深的陷进自己编织的死胡同,找不到出口。
只觉得大圆脸若是遇见个好的,定会抛弃她的,甚至还以为娶她亦不过是自己长的比村里的女人多少好看些。
钻牛角尖的女人其实不知,大圆脸并非是个女人都会爱的。
泪水浸湿了脸颊,顺着尖尖的下颌,滴在红纸黑字的春联,渐渐模糊了‘好合’、‘同心’几字。
好好的一副‘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的春联,成了‘百年永结’。心里咯噔一下,梅蕊掏出手绢细细的润着水迹。
即便再轻柔,薄薄的红纸终是烂了,泪珠更是滴落得凶狠,哆嗦着手,她好怕,真怕应了那字,她与大圆脸同不了心。
手染了墨,脏了手绢,脏了衣袖……还是敌不过眼泪的狠心。梅蕊发泄似的,将缺少‘好合’、‘同心’的春联揉成一团,又撕成碎片。
内心如愤怒的狮子,怒吼、狂嗥、咆哮……
梅蕊见散落一地的红纸,方泄了气,心中只一句,恨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腊月二十三以后,家家户户都要写春联。不识字的都会到镇上的摊位买,一些会几个大字,又不想出钱的,便琢磨着自己写,只是如何充当得了门面,大多都会买来红纸,厚着脸皮,请李老爷子来写。
梅蕊写得一手好字,居于种种原因,却是无人喊她写的,但自家的总归要写,只是今而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是写不出称心的春联,也只能作罢。
梅蕊魂不守舍,如迷途的羔羊,哭得眼红鼻酸的呆坐了大半日。想起明日二十五,糊窗户,怕赶不及,便翻出红纸,打算剪些简单的、拿手的窗花。复杂的,按今儿波澜不已的心情是剪不出了。
红彤彤的窗花是新年最喜庆的映衬,预示着新的一年红红火火。而剪窗花是女子比赛心灵手巧的手工之一,每逢年关,姑娘、媳妇们就开始忙活起来。村里的妇人互相串门,除了问家里的年货准备得怎么样以外,最关注的还是谁家有漂亮、新颖的窗花样式,互相学习是少不了的。
有新媳妇的人家,新媳妇要展示自己剪制的各种窗花,左邻右舍还要前来观赏,所以作为新媳妇的梅蕊更是马虎不得。
桌上摊着艳艳的红纸,一双巧手将红纸和剪刀摆弄得游刃有余,手中的剪刀发出轻轻的‘咔’”声,纸屑纷纷飘落,一幅幅代表着富贵、吉祥、丰收的剪纸窗花便呈现眼前。
过于投入,时日过得也快,转眼的功夫,天暗下来了。
长时间对着红色,看向他处时模糊的紧,头晕难受,眼睛更是酸痛酸胀。梅蕊缓缓站起,一个踉跄,又跌回椅子。
手肘枕在书桌边沿,梅蕊揉着发胀的前额,缓过神时,也不急着出门,她不想对着屋外那人。与其说是不想,其实是不知如何面对。
孙少恩将大铁锅搬起,放在一边。拿着小木铲,将草木灰、烟垢统统铲到灶膛口,用篓筐接着,搁在茅房屋檐下,计算着何时做她的肥皂。
重新返回,两手扣着两锅耳,拿到院里,倒扣在菜地上,用锅铲将沉淀在锅底的锅灰慢慢刮掉。
金属与金属摩擦发出的刺耳声,令人头皮发麻、牙齿打架着要软掉、心里被挠一样,浑身颤抖,恨不得用力捶胸坎儿来缓解。即便是各种不适,孙少恩还是仔仔细细的将锅底刮干净,在井边用井水冲走尘粒,再把它送回大灶上。
湿了块烂抹布,又用心地抹去飘在灶膛的灰尘。灶面干净的能倒影出圆脸,此刻嘴角才泄出一丝笑意。
期间,孙少恩时刻关注着书房的动静,门始终不曾打开,心里一分一分的往下沉。
屋里屋外溜达一圈,想找点活来干,不让自己静下来,安静时,心会发狂。
洗了刚换下的脏衣衫,各种整理得妥妥当当,孙少恩便着手烧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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