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巫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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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城归为天机阁所管，往日里，都会有穿着黑白拼色弟子服天机阁门徒在城中走动，维持秩序。可如今这城里就只有城令人在巡逻，不见那些卜师们。

穆晴出了城。

她顺着记忆里路，行向建立在天城边郊天机阁。

※

天机阁。

观星台上支了一张十分不应景桌子。

桌上摆了一壶茶，两个茶杯。桌边放了两个蒲团，千机子占据了其中一个。

千机子低着头。

那茶杯不是用来喝茶。

杯上被施了术法，茶水上浮现出了图景和声音。

在那图景中。

一名穿着金纹紫衣，手上戴满雕刻异文黄金戒指人，握着形状似蟾蜍又似蛇古怪木杖，推着冬奉往前走：

“过去，快点，别磨蹭。”

那人不仅装扮奇特，面庞轮廓也与东洲和中州之人不太相同，带有一种神秘又古典美感。

冬奉被他推着，脚下一个不稳，扑进了身穿黑白拼色衣服弟子堆里。

那些弟子们连忙扶住他。

数名紫衣人将天机阁弟子们围住，用木杖挨个指指点点地数着：

“所有人都在这里了，一共三百四十九个。”

观星台上。

坐在千机子对面，被缥缈紫雾遮掩着，看不出真面目人说道：

“天机阁弟子从来不出外勤，这三百四十九名弟子，是天机阁全部门徒。”

千机子面无表情地看着杯中之景。

他对面巫族又道：

“所有门徒，三百四十九条性命，一整个天机阁，换穆晴一人下落。在千阁主看来，值得否？”

千机子低垂眼帘，遮去眼中一丝不忍。

再抬目时，满眼清明。

他眼中甚至带着些许笑意。

千机子问道：“一个二十岁小丫头，就能让你怕成这样吗，祁月笙前辈？”

祁月笙，南洲巫族祁家长老，已有高龄两千岁，比西洲魔宗姓祌名琰大魔头还要老。

千机子见到他时，都觉得奇怪——

这人命可真够长，还没坐化呢？

祁月笙道：“现在是油嘴滑舌时候吗？”

千机子淡然道：“并非我油嘴滑舌。前辈问问题我答不出，所以只能找些别话来说。”

“答不出？”

“穆晴自叛出山海仙阁后，就孤身行走于修真界，为防追杀还刻意隐匿了行踪。在修真界寻这样一个人，难度堪比大海捞针。”

千机子道，

“连我也找不到她。”

紫雾中发出一阵笑声：“找不到？是不肯找吧？”

话语落下，只见那紫雾中人形招手。

一名穿紫衣巫族之人走来，手中捧着一只灵鸽，这灵鸽就是穆晴与千机子传信用那只。

祁月笙道：

“只要放飞这只鸽子，追踪其动向，就能找到那小丫头了。”

祁月笙话语落下。

捧着鸽子那巫族之人将天机阁阵法解开，要将灵鸽放飞出去。

千机子一手握住茶杯。

杯中茶水飞出，凝成锋刃，直奔灵鸽！

巫族之人未料到他如此狠绝，没来得及反应，便见那鸽子溅血，从观星台边缘掉了下去。

巫族恼怒，抬手便朝着千机子击出一道灵力。

千机子不及那道灵力之快，只来得及侧首。那灵力从颈间飞速划过，在皮肤上割出一条血线！

祁月笙抬手，示意族人停止动作。他亲自起身，手中握着木杖，道：

“既然千阁主不想要门徒性命，那么，便将那三百余人葬了吧。”

他话语落下。

千机子面前浮起一面水镜，再度呈现天机阁门徒那边景象——

围困天机阁门徒紫衣巫族双手结印，数十人施放异法，金色锁链凝起，飞至半空，结成一阵。

那阵法稍稍摇晃一下，在巫族念完法咒，双手挥下一瞬，毫不留情地朝着门徒们砸去。

千机子在那一瞬间是想要闭目。

但他想，要记住这一幕，要牢牢地记住，不可忘却。

他便紧紧地盯住了水幕。

但下一幕却不是他所想血流成河之景。

法阵砸下，尚未触及天机阁门徒。三百余人一瞬消失，只余一物飘浮低空——是一只手鼓模样法器。

芥子须弥？

一道白影踩着疾雷步，如奔雷闪逝，掠过法阵之下，将芥子须弥抄入手中。

巫族阵法在白衣少女后方砸下，阵法.轮廓眼见着就要刮到她后背。她躲避不及，手握一柄黑剑挡在后方。

金色锁链与黑剑碰撞。

火光迸射，发出刺耳“滋滋”声。

其中还夹杂着从剑身里发出咆哮声：“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还能更过分一点吗？”

能。

穆晴用实际行为回答了他。

她将芥子须弥挂在了剑上，而后回身，起手便是问心剑最后一式。只是这次挥剑，她不为对敌，不为杀人，而是将摘星剑融于剑式里，直接飞了出去。

“穆晴——！”

摘星声音逐渐远去。

巫族终于反应过来，几十人各自施术，朝白衣剑修击来！

穆晴脚步未停。

她飞身跃入天机阁主塔，运足灵力硬顶住阵法阻力，迅速向上而去。

祁月笙察觉不妙。

紫雾溢出，张牙舞爪地扑向千机子。

那白衣剑修已经赶到，拽住千机子领子将他甩向后方，以灵力挡招。

天机阁被巫族改过阵法，穆晴在这里灵力有些受制，发挥不全。

而祁月笙又是个真正老妖怪，岁数长了她师父整整一倍，修为自然不差。

穆晴竟被这一招掀翻出去。

千机子道：“你怎么来了？”

穆晴后翻，站稳脚步，擦去嘴角血迹。

她反问道：“你为什么不回我信？”

千机子：“……”

这都什么时候了？脑子还想着信？

只有巫族之人是高兴。

祁月笙拍了拍手，似是在赞赏穆晴。

可那拍掌声，在穆晴和千机子听来像极了嘲讽。

“穆仙子不愧是使得天数大乱变数，竟如斯有胆色和实力，敢独身一人闯我巫族之阵。”

穆晴尚不清楚情况：“你是巫族？”

“巫族不好好在南洲待着，来天机阁做什么？一统修真界大业要从攻打一个中立门派开始吗？你们怎么这么拉了？”

祁月笙：“……”

千机子道：“巫族长老祁月笙，算起辈分来，是你二师兄曾曾祖叔公。”

穆晴：“……”

听起来很厉害样子。

“巫族是这世上最擅阵法一族，入了巫族阵，就很难有命出去了。”

千机子叹息道，

“穆晴，你不该来。”

穆晴心道：

我不来，天机阁是不是就要不声不响地没了？

穆晴问：“千师叔，有办法破阵吗？”

“巫族阵很麻烦，要以力强破，我做不到。”千机子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也不行。”

千机子是个卜师，没有破阵武力。

穆晴虽然是个剑修，但她修为不够，手上没了摘星剑，越级打架很难。

穆晴：“……说实话，我真很讨厌卜师这张嘴。”

千机子：“？”

穆晴说道：“常人不说好话时，我会有反抗之心，想着非要打这人脸。可卜师这样预言未来之人不说好话时，我就会很绝望。”

千机子：“……”

千机子说道：“我明白丰天澜为什么总是骂你了，你嘴是真不讨喜。”

穆晴：“……”

这才哪到哪啊？

论起说话不讨喜，她比摘星可差得远了。

丰天澜要是和摘星多多交流，就会明白她这个师侄有多可爱多嘴甜了。

“穆晴，我会尽全力为你辟一条生路，你离开后，全力往西洲跑，寻魔君祌琰庇护。”

“往东海跑也行，那里有你师父和师叔。翻天事可以不做了，但你不能死。”

穆晴问：“为什么？”

千机子说道：“你还太年轻了，这世上有很多事，等着你去见识。”

穆晴挡在千机子前方，再次迎上巫族一击。灵力再度冲破限制，在经脉之中暴动。

“可我不想放弃翻天。”

“我也不希望你死，千师叔，我前路，还需要你帮我筹谋布计。”

祁月笙道：“你们如此情深义重，不若由我，来送你们共赴黄泉。”

他举起木杖。

以巫族之力为墨，绘制阵法，异文涌现，惊人死气缠绕，似要将整个观星台都吞噬。

——噬灵阵。

此阵主杀，入阵法者，会被抽干灵力。修真界万物有灵，灵为生命之基，若是全数被抽走，那便是直接没了命，失了魂。

穆晴想要打断他结阵。

可总有巫族之人拦着她，不让她碰到祁月笙。

很快，阵法最后一笔绘完。

死气伴着巫族之力，铺天盖地而来，穆晴和千机子皆被笼罩其中！

“……”

这次是真完了。

穆晴感觉到，自己灵力在迅速流失。

就在一切都陷入绝望之时。

穆晴忽然感受到一股霜雪寒气。

一道剑光划破死寂！

阵法“哗啦啦”碎裂。

穆晴凭着感觉抓住了剑光。

她侧头，自己手中攥着，是一把系着蓝色飘带寒剑。

“天霜剑……？”

穆晴看向观星台入口。

一袭蓝影缓步走上，寒气外泄，所过之地皆起冰霜。

丰天澜手中攥着一把黑色剑，是穆晴之前以问心剑最后一式打出去摘星剑。

他将剑抛出。

穆晴连忙接住。

摘星一见她就骂：“穆晴，你这个薄情寡义坏东西！你真不是个好剑修，你怎么能抛弃自己剑呢？！”

丰天澜不耐烦道：

“让他闭嘴，骂了一路了，烦！”

摘星闭嘴了。

观星台上一片寂静。

丰天澜走到穆晴面前，拿过她手上天霜剑。

祁月笙道：“丰阁主，你这是也要和天机阁一样，与巫族撕破脸皮？”

丰天澜说道：

“祁月笙，你祁家太子爷祁元白，至今还在仙阁牢里关着思过。”

“今日若是我师侄和千机子，有其中一个没能全须全尾地离开这里，我就回去杀了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