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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这话时也还是微笑着的。

“还是不要了。”碧娅又看了墙上的画,“我也不是当时的心情了。”

场面瞬间有点冷。晓芃见状就问彭因坦,还能一起去吃饭嘛?

彭因坦笑着说不去了,他今晚真得加班。

晓芃就看看碧娅,说:“那我们就走了,改天再一起吃饭吧。候”

“好。”彭因坦答应。

巩义方对他笑笑。彭因坦说今晚上这顿算我的吧磐。

“好,就算你的。”晓芃抢在义方前面答应着。

巩义方笑着说:“那好,我们去宜居,记你账上好了。”

“没问题。”彭因坦笑着说。

童碧娅第一个走出去,晓芃紧跟着,巩义方出门前拍拍彭因坦的肩膀,说:“我明天去香港,有什么事儿随时电话。”

彭因坦点头,送他们去乘电梯。一回身发现少了一个人,回了办公室就看到康一山人影子都不见……他刚要随手关门,就觉得不对,过去一看,桌上的那盘红烧肉不见了。

他再一清点,还有另外一盘翡翠虾仁也没了影。

“康一山!”彭因坦出来,站在走廊上叫道。

会议室门开着,里头传来笑声。

彭因坦过去,就见会议室里,原本散坐在圆桌周围的那些人,包括今天来开会的德方工程师在内,正围成了一个小圈儿,人手一杯葡萄酒。他想都不要想,小圈儿中间桌上肯定是他“贡献”的。

看到他进来,康一山笑嘻嘻的递给他一杯酒,说:“来,先预祝咱们的项目顺利。等会儿我们去吃饭,你又不能去,意思一下的……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干杯!”

彭因坦也笑嘻嘻的,过来碰了杯。他喝酒的工夫儿瞟了一眼圆桌上的盘子,果不其然红烧肉和翡翠虾仁马上被这些人连番下箸,很快没了他的份儿……

……

进了电梯,巩义方微笑着问:“不上去我办公室看看了吗?”

童碧娅看着下行的电梯数字,笑着说:“这栋大楼就是你们公司的,我们从地下车库上来就都在参观了。看看大厦管理,也就知道公司运营的多好。我看我得回去派人来这里学习一下了。”

晓芃嗤的一声笑出来,瞅了义方说:“你还说我伶牙俐齿,在Pia面前我就是个笨嘴拙舌的吧?瞧这话说的多漂亮。”

碧娅说:“我说的是真的。”

“不管蒸的煮的,咱们快去吃东西吧,饿坏我了。刚刚彭因坦那里有好吃的,我都差点儿过去吃一点。”晓芃笑着说。电梯门一开,她拉着碧娅快些走。

碧娅就说:“义方,你也不管管她,再这么吃下去,变胖了穿婚纱可不好看。我不要一个肥企鹅穿我设计的礼服……”

“我才不是胖企鹅呢。再说我就是胖企鹅,我家义方不介意,那就行了呗。”晓芃笑着说。

“要命。”碧娅笑。跟晓芃在一起,总是很容易高兴起来。不止是晓芃,彭因坦有时候也是这样的。他要是愿意,也是很会哄人高兴的……“我机票延期了,想在这多住几天。反正一些行程取消了,这阵子也空闲。”

“那好嘛,你过来帮我看看店里还有什么不足。哪儿要改进,你给我点儿建议。”晓芃说。

碧娅笑道:“还有什么不足?你就是太要求完美。”

“反正你是现成的专家,逮得住你,我是不会轻易放过的……呀,我想起来了,我好容易定了一家私房菜馆子去试菜。一起去,正好一起去。”晓芃说到吃的就很高兴,眉飞色舞的。

巩义方微笑,替她们开车门。晓芃是自己开车载碧娅过来的,出去的时候却不肯多劳烦自己一点。碧娅看晓芃这么跟义方撒娇,不由得有点感慨。

巩义方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广场出口处正有一辆白色的小绵羊跑出去。他放慢车速,看了那小绵羊——小绵羊的驾驶员和其座驾一样的灵巧,戴着银白色的头盔,过了出口向左转弯。前方有直行的车子,小绵羊就停了下来。

“这女的是刚刚电梯里那位吧?”童碧娅在后座上也看到了,问道。

巩义方车也在小绵羊之后停下来。晓芃看看前头,说:“好像是的……你觉不觉得她有点奇怪?”

“哪儿奇怪?”碧娅问。

“具体说不上来,就是有点儿奇怪。看着人冷冷的吧,眼神也挺恶的,可是气质真好。”晓芃说着,碰了碰巩义方,说:“义方你看看是不是……还有,她身上那件小羊皮外套可挺好的。虽然是件老款,现在要想淘二手的,比原价都贵不少。也不知道她哪儿得来的。”

晓芃说着,又盯着瞧了一会儿。她刚才在电梯里,一眼就认出这件小外套了。当时就有点儿吃惊。多看了那女孩子两眼,就被她瞪了……挺有棱角的。

童碧娅笑笑,没说什么,不过她眼光可没离开前面那女子。

巩义方却没在意。

他正好有电话进来,挂了蓝牙耳机说着事情。看前面道路通畅了,小绵羊还没动,就鸣笛示意后超过去。经过小绵羊旁边时,他转脸看了看驾驶员,见她正低头从腰包里往外拿手机,也就加速掠过了……但车子开出一段路去之后,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她,正巧她也骑车下来,正抬起头来,左右看看,像是在判断方向——这是个很小的动作,微不足道,他的心却突然间像是被什么扯了一下。

“小心!”晓芃大声叫道。

巩义方急踩刹车。晓芃和碧娅虽然系着安全带,还是被甩的头昏。

“你想什么呢巩义方!”晓芃脸都红了,对着巩义方吼道。

巩义方没理在咆哮的晓芃。他拔下耳机一扔,迅速开门下车。跟在后头的车子一片刺耳的鸣笛声,他充耳不闻地站在车尾处,再看泰恒广场的出口,哪里还有小绵羊的影子……

索锁在泰恒广场的出口往左一拐,骑了一会儿就把小绵羊骑进了一条窄窄的通道。这通道是恒泰广场和旁边一个紧邻高层住宅小区之间的,平时除了些车子停在这里,很少有车通过。她因为以前赛车的缘故,对市内的一些小巷子也很熟悉,跑起来是轻车熟路的。再说她这小绵羊没上牌照,大路也确实不敢跑。刚刚去给彭因坦送餐,她就是抄着小路过来的,小心躲避过每一个探头。

从彭因坦事务所出来,她就觉得轻松了。人一轻松了,也想沿着海边跑跑,不过跑着跑着,就觉得这车子不对劲儿。以她的经验,恐怕是出了什么问题。好在离家已经不远,她想这车怎么也能坚持到家的。哪知道她这个念头还没完全形成,车子就嗤啦一声怪响。

索锁心里一惊,急忙把车停在路边,下来查看。

还没查出个究竟来,身后有车停了下来,问她:“怎么了?车出毛病了?”

她回头一看,就没出声。

停在路边的是辆交警执勤车。而且这时候车上下来了一位交警,还是穿着执勤制服的,过来就帮她看看车子。

他问着索锁问题,蹲下身去检查。

海边风吹的索锁头发衣领都扬起来了,回答他的问题自己都有点听不清。

索锁就看他蹲在那里有一会儿没动,接着回头看看她,说:“这车是你自己的吗?”

“是。”索锁简直是咬着牙在回答。

“在哪儿买的?”他站起来,语气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热情,眼盯着索锁。

“怎么了?”车上那位司机大声问,“要坏了就给她捎一段儿,前头那儿又堵上了,得赶紧过去。”

“这是辆被盗车。”

索锁叹了口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

彭因坦看看表。已经快七点了,这些人早把桌上的东西吃光了,还在聊天。德语英文汉语日语交汇在一起,气氛还挺热烈。

“我就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红烧肉。翡翠虾仁也很绝啊,德国人多挑剔,都说很好吃。”康一山低声说着,笑的不怀好意。“喂,这是哪家的菜?回头我们就换这儿请他们吃饭。后面要他们全力合作,还是得好好哄着。你懂的。”

彭因坦心想,这些东西嘛,当然是美味没错……让索锁招待他的客人?

这不做梦么……不过康一山说的也在理。

那他就去试试吧。

他自己琢磨着这事儿的可能性,可没跟康一山打包票。

康一山见他喝着酒不吭声,以为他答应了,说起了别的事:“Pia还是老样子啊,跟以前差不多。”

彭因坦还是不吭声,好像康一山说的人跟他根本没关系。

“哎,你心眼儿别又活泛了啊,Pia是什么人你比我明白。”康一山有点严肃。他胖而圆的脸上,表情一严肃,也还是笑嘻嘻慈眉善目的样,怪的很。彭因坦看了他,忍不住想笑。康一山皱着眉瞪圆眼,干脆招手让小葵过来,说:“记得以后有个叫童碧娅的女人给你老板打电话,一概过滤掉。”

小葵眯眯眼笑着就看彭因坦。

“神经。”彭因坦示意小葵不用搭理康一山。他把剩下的葡萄酒都喝了,看那几位德国工程师像是真对面前的食物很满意似的,也笑笑,说:“该去吃晚饭了啊。全体都去吧,这么晚了。”

“那我们走。要我回来陪你吗?”康一山问。

“滚。”彭因坦说。

康一山笑着,招呼大家一起离开事务所去用晚餐了。彭因坦看看时间差不多,让几个主动留下加班的事务所的同事也都下班了。小葵最后一个走的,问他还有没有什么事,他说没有了。

他看小葵反而是有话要问的样子,问道:“你还有事?”

“康总刚刚是开玩笑吧?”小葵问。

彭因坦眉一挑,说:“当然。”

小葵说声明白,替他关了办公室门。

事务所终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整层

办公室都静下来。

他看到小桌上剩下的饭菜,收拾下了下,都倒进了垃圾桶里密封好。清洗碗碟的工夫,他看了看瓷器的花纹……小葵去订的这套瓷器,看起来还算不错。他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可挑剔的,但知道女人对瓷器是天生的鉴赏家。

他把杯碟都放在架子上晾着,鸭蛋青的色泽和浓艳的图案相得益彰。他预备熬夜加班,给自己做杯咖啡。咖啡粉装进容器里使劲按一按,塞进机器里时,他好像是松了口气。可能是连续飞行和熬夜,他觉得有点累。

小厨房里弥漫着咖啡香,他倒出咖啡来坐在小桌边,靠在方柱上啜口咖啡,稍稍一转身,就看到了斜对面墙上那幅画。

他有阵子很喜欢画彩铅画。临摹建筑有时候会觉得枯燥,就用彩铅来画。临摹本上色彩斑斓,还原建筑的本色,会让他看了心情比较愉快。他的导师说过他对建筑细节的把握很精准,所以后来的研究方向和职业选择,都建议他向古建筑保护和修复发展。

画画嘛,修性养情,他闲的时候也会画的。

这幅画里的乡村小屋,确切已经记不得到底在哪里了。只记得那是第一次去看极光,在瑞典的Lofoten群岛。期的最后几天在Lofoten附近玩了几天,同行的朋友们大多不太喜欢那里,他也不太喜欢,但是后来去到的一个小镇,让他对那里的建筑产生了兴趣……

彭因坦放下杯子,嘴角一翘。

他走过去整理着绘图板上的图纸,灯光调到最合适的亮度。戴上眼镜、拿起绘图笔之后,他的杂念也就消失了。手机早就调到静音,因此他也没有怎么注意来电,等到想起来看看手机的时候,里面就有十来通电话没接……他扫了一眼,除了他母亲和北京祖父的家里的电话是认得的号码,其他的都是陌生来电。

他看看时间,还不到祖父休息的时候,电话拨过去。

边等电话接通,他边在屋子里踱着步子。脚尖踢到了什么东西,他弯身捡起来,耳机里叮的一声,一个柔和的声音在说“喂,哪里”?

“奶奶,给我打电话了吧?”他笑着问。电话一通接起来的就是老太太,看来是在等他回电话的。他这次回北京刚刚见过祖父母,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才这么几天就又开始想他了。“爷爷是不是还不满意我给设计的方案?”

彭奶奶在那边笑着说可不是嘛,等下让你爷爷和你说这个事情。这事儿我不管的。我先问问你,上回你三表姑妈要给你介绍一个女朋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彭因坦早就把这个事情忘的一干二净。想想自己刚回家的时候奶奶是跟自己提过这事儿,那位一年见不到一次的三表姑妈,他都不记得长什么样子了……当时为了躲避,他就说考虑下,以为回头人不在她跟前,无论如何她也拿自己没办法,于是他就呵呵笑着,正想要找借口混过去,听筒里就掺杂进了爷爷的咳嗽声,然后奶奶还没说什么,就听爷爷说你又因为这事儿烦他,说过多少次了,这事儿让他自己看着办,不要瞎掺合……他笑着跟奶奶说:“奶奶,您看爷爷都这么说了,您就饶了我这回吧。”

彭奶奶无奈地念了几句,无非是说他们祖孙三代没有一个肯听她话的。虽然是不情愿,还是把电话交给了彭爷爷。

“爷爷,还是您最疼我,谢谢啊。”彭因坦笑着说。

彭乔木咳了咳,张口就骂了句“放P”,说:“小崽子,我在你这个年纪,你爸爸都满周岁了。你倒好,连个正经女朋友都追不到,太丢我的老脸。”

彭因坦想笑,跟祖父还是不敢太放肆,只好憋着,问:“您找我?奶奶说您还是不太满意那方案,哪儿不满意?我修改了跟施工方说。”

他对祖父住宅的熟悉堪称了如指掌。闭着眼睛都能把地上的砖缝画个一清二楚。祖父这次要先修缮的后院,也是他从小玩儿到大的乐园。如果不是分身乏术,他是愿意亲自监工的。

“你给我把花架子换成尖顶的。”彭乔木说。

彭因坦就问:“这回换了还改不改了?”

因为这个花架子的形状,方案改来改去,一会儿要圆顶一会儿要尖顶,最后定了平顶,他以为这下可好了,没想到临了又改主意。

麻烦倒也不算麻烦,就是祖父这老小孩儿的脾气,真够折腾人的。

“不改了。我琢磨着还是尖顶好看。”彭乔木说的语气坚定。

“那好,我调整下,发给施工方。还有什么地方要改动没有?”彭因坦耐心地问。他跟祖父母总是耐心的,有什么事他能做到,就尽量满足他们。

彭乔木好像来了精神,跟彭因坦又说了几处修改的意见,不过祖孙俩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照原方案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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