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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面色不改,唯独在无人可见处,将手中的面具捏得快要碎了,嗓音绷紧三分,淡淡道:“你不是趁人之危的人。”
唐季迟接过他手中的面具,微不可觉地翘着嘴角,语气寻常,却缠绕着三分挖苦的笑,“谢谢江教授这么看得起我,但是你最好记住,我是个男人。没几个男人能像你一样,对着自己喜欢的女人还能当苦行僧。”
段悠是被一道突然刮过来的寒流冻醒的,她激灵一下子坐起来,脑袋隐隐作痛,神智却比刚才清醒了一点。
这么一动,身上那件西装从她的双肩滑到了她腿上。
她身侧,男人刚伸过来的手也随着她的动作而顿在半空中,很尴尬的气氛,他却显得很从容,“醒了?我看你睡得正好,准备抱你回宿舍,外面冷。”
“哦……”段悠点点头,看着男人的白衬衫,后知后觉将腿上盖着的西装递了过去,“那个,你的衣服,谢谢。”
唐季迟没说什么,将那件不属于自己的西装接过来,套在身上。
却见她在夜色中轻轻用手梳理着自己柔顺而光泽鲜亮的长发,低声道:“又被你看见我丢脸的样子了。”
唐季迟沉默片刻,面具下的脸表情晦暗,语气滴水不漏,“没看到太多。”
他刚刚才来。
不过听她这样说,大约是真的做过什么让她自己觉得丢脸的事情了。
心里莫名涌上三分嫉妒——他也想看到,看到她的每一面,不同于她表露在外人面前光风霁月、盛气凌人的样子,哪怕是丢脸的、脆弱的,他也想看。
这让唐季迟觉得自己像是失去了什么,又或者是被人活活从自己身上偷走了一段时光,一段陪着她的时光。
可是,转念一想,唐季迟又觉得有人比他更可悲。
他总算明白那男人为什么要把面具交给他,还主动将段悠的所在告诉他了。
连光明正大的爱都不敢,还要借旁人之名,让段悠以为陪在她身边的一直是他唐季迟。
何必。
段悠只当他那句“没看到太多”是在安慰她,安静了片刻,笑道:“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刚才……把我带出来。”
她的手半掩在娇俏白皙的脸蛋上,长发也垂落在一旁,看不清究竟是何种神情,唐季迟心里却莫名一动,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拉开些许,眸光骤然就沉暗下来,“哭过?”
原来她所谓的丢人是这个。
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感官,密密麻麻的疼。
因为在她最伤心的时候他不在。
而眼下,为了不拆穿自己和江临,他连问都不能问她刚才在伤心什么。
说到底,他和江临,谁又比谁体面多少?
都是一样可悲。
“你一直戴着面具不难受吗?”段悠很生硬地拉开了话题。
唐季迟唇端浮动起些许痕迹不明的自嘲的笑,还是将面具摘了下来。
彻底看清那张脸时,段悠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失落和释然交织在一起。
不是早就知道是他吗?
大约是醉了才会觉得他的衣服上有那个她心心念念的男人的味道。
大约是醉了才会觉得他的臂膀宽阔又安稳,被他从舞池中抱起来的时候,她就窝在他的怀里不想起来。
唐季迟很敏锐的捕捉到了她复杂的眼神深深藏着的失落,亦是很快转过弯来,明白她在失落什么,于是不动声色地试探,“刚才你喝多了,说了很多。”
段悠一懵,脑子里隐隐约约是有些印象,脸色也不大对劲了。
唐季迟将她的反应纳入眼底,知道自己是猜对了,低声开口问道:“你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吗?”
女孩的手指抠着躺椅的软垫,眼里有闪烁的光芒秘而不发,“你想说什么?”
唐季迟不免有些佩服她的谨慎,似是而非道:“我想问你刚才说的是发自内心的,还是酒精上脑,一时冲动。”
段悠自然对号入座了那句表达她不想再看到江临的话,温软的眉头轻轻皱起,眼尾似特意描过一笔,收笔时画出了她脸上不常见的妩媚风情。
她的目光拉远了许多,望着夜空,没回答他的问题,回避道:“他不喜欢我,就算我做再多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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