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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你也见鬼去吧!
英卡酣畅淋漓地唱出这首歌,像冬天的芦花在沙漠飞舞,高空南飞的大雁纷纷跌坠,罗布淖尔的鱼儿跳出水面,骏马撒开四蹄狂奔,坟墓里的鬼魂鸣啾啾……
她的眼角飞过一滴眼泪,但也只有一滴。
这是楼兰的诅咒,也是英卡的诅咒。
一里地外,骆驼背上的李隆盛,听到这首悠扬婉转的楼兰古歌。他听不懂歌词的意思,似乎属于吐火罗语的楼兰语,好像是英卡?
想不到这小女子的身板里,竟蕴藏如此强大的爆发力,自西向东的狂风,席卷了整个罗布泊。
楼兰古歌,荡气回肠,苍凉悲壮……
李隆盛的眼角忍不住湿了,不知出于愧疚,还是被某种气息感染。骆驼不再听使唤了,集体跪在沙漠中,仰天悲鸣,仿佛在为英卡的歌谣伴奏。
一曲终了,本地驼夫们面色惊恐,都说一旦这首歌想起,就会出大事儿,建议考古队立即折返罗布淖尔。
斯文·赫定勃然大怒,强迫大家继续前进,今晚务必在楼兰古城过夜。其实,他拒绝返回罗布人的村落,是不敢再看到英卡的脸。
瑞典人交替着用德语和英语说:“二十年前,1900年3月28日,我在罗布泊探测,向导是个本地人,名叫阿尔迪克,他想找到丢失的镐头,循着月光发现了佛塔和废墟——这就是楼兰。”
王家维教授说了一句大实话:“有时候,考古发掘就是偶然的幸运推动的。”
“阿尔迪克忘记了镐头是何等的幸运!否则,我绝不能回到这座古城,这个给亚洲中部古代史带来新光明的重要发现,至今也许不能完成。”斯文·赫定的这段话来自他的回忆录,“我在楼兰城中挖掘出了不计其数的宝藏,汉朝的五铢钱,汉晋的丝织物、玻璃器、兵器、铜铁工具、铜镜、装饰品,犍陀罗风格艺术品。还有汉晋木简、纸质文书……”
“赫定先生,在您走后不久,斯坦因也来到了楼兰,同样发掘了大量宝物和文书。”
小郡王补充了一句,潜台词是——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楼兰有无尽的秘密和宝藏,就算我再来十次也未必挖得完。”瑞典大探险家丝毫没听懂蒙古王子的弦外之音,“我们要发扬欧洲人勇敢无畏的冒险精神,前进!”
骆驼队再度穿过一片荒原,兜兜转转了整个白天,却没找到楼兰古城的影子。斯文·赫定与王家维不断核对地图,惊觉已在罗布泊的“大耳朵”地带绕了至少两圈。
迷路了?
恐慌感染了考古探险队,驼夫们纷纷交头接耳——骆驼是通人性的动物,那首楼兰古歌,仿佛催眠了骆驼的大脑,让这些动物迷失方向,甚至故意走往错误方向。
夕阳西下,大片白色的盐沼上,渐渐升起一片土黄色的森林。
“又是雅丹地貌?”
李隆盛喃喃自语,“雅丹”出自新疆本地语言,意为陡壁的小山包。自从欧洲探险家来到罗布泊,就把这种地貌的命名带到全世界。
小郡王具有蒙古人的鹰眼视力,抓起望远镜调大倍数:“我的天呢,是一座城市!”
罗布泊中的城市?
一公里开外的荒野中,矗立一排巍峨的城墙,夹杂高大的佛塔、城楼,绝不是自然形成的雅丹地貌,而是一座古城遗址。
但在二十年前,斯文·赫定发现的楼兰遗址,不过是一片废墟,没有这样完整的城墙。
瑞典探险家打了两个唿哨,仿佛命运再度垂青。震惊世界的大发现近在眼前,犹如约旦沙漠中的佩特拉古城。他命令所有骆驼快步前进,直到面对一座完好如新的城门。
不可思议,这不是古代遗址,而是活生生的城市。夯土城墙的版筑隔层清晰可辨。木结构城楼按照汉朝样式,两旁有高大汉阙。佛塔又是西域风格,城门洞上雕刻健陀罗花纹,典型的丝绸之路城市。
斯文·赫定扶了扶眼镜框,城门内飘出一团黑色烟雾。
“不要进去。”
小郡王发出一句英语警告,胯下的骆驼都在颤抖。
瑞典人抽出马鞭,狂暴地喝道:“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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