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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奴忙替他拍背,他的手一扬,一把便将医奴甩了出去,医奴痛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容景遇着声道:“全给我滚出去!”

琴奴看到他这副样子,知道今日里不管是劝他什么都劝不进去了,当下把医奴扶起,两人一起走了出去,只是走到门边的时候,琴奴忍不住回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坐在椅子上轻轻地咳嗽,那一身雪白的衣服衬得他有几分病气。

她的心里一时间满是苦意,却又改变不了什么,这些年来,她为他做了很多的事情,却始终走不进他的心里。

琴奴轻轻咬了咬唇,倔强的把头扭了过来,然后扶着医奴走了出去。

容景遇却在这时唤道:“琴奴!”

琴奴忙应了一声,声音里满是欣喜,容景遇缓缓地道:“派人去一趟宜城。”

琴奴心里满是失落,却还是轻应了一声道:“是!”

她的话说完,却站在那里不走,容景遇见她还站在门口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琴奴却并不看他,一双妙目只盯着那个药碗。

容景遇明白她的意思,眼里有些不悦,瞪了她一眼,她却依旧站在那里不动,容景遇无可奈何,只得缓缓将药碗端了起来,然后将那碗药一饮而尽,琴奴这才欢喜地带着医奴走了出去。

小丫环很快就过来把药碗收走,容景遇却独自坐在那里咳嗽,他的身材高大,平日里看起来甚是魁梧,如今这般一生病,整个人便显得瘦弱得多。

他咳嗽的时候不知道怎地又想起了郁梦离咳嗽的样子,他的心里倒更添了几分郁结,当下极快的站了起来,死命的憋着不让自己再咳出声来。只是就算他意志再坚定,又如何能挡得过身体的反应,反倒因为他刻意地压制咳嗽,他的身体也跟着抖了起来。

他一身白衣如雪,这般抖了起来,倒有几分像是枝头颤微微的梅花。

天一日冷过一日,明云端在宫里的恩宠却一日浓过一日,前段日子极得天顺帝欢心的许嫔也被他抛到了脑后,几乎夜夜都宿在明云端那里。

明云端如今的恩宠,可以说是冠绝六宫,就算是当年皇后进宫时,也从未得到如此地恩宠。

明云端的屋子里如今堆满了各色珠宝,衣服布料更是极多,几乎匹匹都是极为精美华贵的,她对于这些甚是满意,觉得这样的日子就是她想要过的生活。只是那张不属于她的脸,让她一直都没有安全感,而剪春也看她看得甚紧。

她对于天顺帝的恩宠甚至有了浓重的惧意,这一个月来,她的身上就没有一块好的皮肤,基本之前的青紫还没有好,后面就又被天顺帝弄得又青又紫。

这样的日子对她而言实是生不如死,却还得承受宫里其它女子嫉妒的目光。好在是冬日,她脖颈上的印痕全部都被遮了起来。

皇后早已被解了禁,只是纵然她如今被解了禁,可是她却极少走出她的德坤宫一步,她如今手里没有凤印,后宫的事情也不归她管,后宫的那些妃子倒有不少踩到她的头上来了。

她虽然极为聪明,但是更知道在宫里失了宠的女子就是什么都不是,而那些冷嘲热讽她以前从来都没有受过,初受时沉得极为难过。

皇后听得身边的宫女跟她说新进宫的童蝶如何得天顺帝的宠爱,她初时觉得没有什么,以为不过是天顺帝一时的兴致,可是这般过了约一个月,她依旧能听到天顺帝宿在童蝶那里。她的心里便升起了警觉,知道这个女子必定也是个有心机的。

她也暗暗留了心,并且告诉自己日后一定要寻机会好好会会童蝶,她的心里一时间也满是苦闷,更觉得这样的一个女子是断断不能留在宫里的。

很快就是一个月之后,京城的天气已变得极冷了,明云裳的肚子也一天天地大了起来,到此时,已有五个来月了。

这一日天又下起了大雪,明云裳抱着暖炉坐在窗前赏雪,雪地一片洁白,只是在见到了容景遇那个**穿白衣之后,她对白色已没有太多的好感。

而这一日千赫草原传来了好消息,战神战天南和首辅谨夜风已经将燕姜部打得大败,逼得燕姜部的首领退走一百里。

这个消息是郁梦离告诉她的,她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暗暗替两人开心,虽然她并不知道千赫草原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两人能打胜仗,就表示两人至少在政见上是统一的。

她知道战天南虽然在某些事情上缺一根筋,但是并不笨,她和安静波的性子也并不相同,安静波和战天南朝夕相处,时间一长,战天南定能察觉出来。她不知道战天南知道安静波不是她时会是怎样一个情景,但是如今看来,应该被安静波成功摆平了。

明云裳想到战天南那个缺了根筋的人被安静波牵着鼻子走的样子,心里就觉得有些好笑,她心里暗暗替两人祝福。

而郁梦离在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时候,眼里是难掩的担心,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若是千赫草原的事情平定的快的话,那么离也入朝的日子也就近了,安静波在千赫草原也许没有人能认得出来,但是明云裳在京中的熟人却是极多孤,天顺帝对她更是极为熟悉,而且天顺帝又极为多疑,很容易就能识别她的身份。

相对郁梦离的担心,她倒淡定得多,理由极为简单,那就是她对安静波的了解比郁梦离深,而且她是女子,自是更能了解安静波的心思。

对女子而言,若是爱上一个男子,是愿意与他相守在一起的,而依着安静波的性子,更会想尽法子拖迟时间,好和战天南培养感情。

明云裳更知道就算这一次安静波和战天南大败燕姜族,可是依着安静波的性子,必定会生出一些事情来,把事情往后拖。她甚至觉得,不用多入必定会传来更为让人吃惊的消息。

安静波原本就有玲珑的心思,更懂得如何去把握更多的东西,安静波想来有极多的法子征服战天南,而战天南和安静波一见,只怕战天南这一辈子是要栽在安静波的手里。她甚至觉得,这两人的相逢就是上天注定的。而在她的私心里,也盼着这两人是能成事的,能拥有属于他们的幸福。

明云裳再次伸手摸了摸肚子,许是天气冷的原因,她如今的心情比之前已经淡定了很多,心里也有更多的母性。对

一片雪花飘了进来,她伸手接住,郁梦离带着满身的寒气走了进来,她咧嘴笑道:“下朝呢?”

郁梦离轻轻点了点头,面色却有些疑重,明云裳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呢?”

“宇文乾出事了。”郁梦离轻声道。

明云裳知道宇文乾是他的人,忍不住问道:“怎么呢?他好端端地怎么会出事?”

郁梦离的眸光幽深,他轻声道:“上次父王的那三万人马在他的配合下安全离开了京城,父王原本就是因为聪明的人,想来也猜到宇文乾是我的人,所以这一次想把京几卫的人马全部归揽到自己的手中。之前宇文乾曾对我说过,父王曾去找过他,只是我这段日子一直在忙,虽然有所防备,却没有料到他居然在这件事情上生事。”

明云裳微微皱着眉头道:“你的意思是说父王到朝堂上说那些人是宇文乾放走的?”

郁梦离轻轻点了点头道:“是的,他这一步棋走的着实是极为高明的,那些人原本就是他的人,他将那些人马藏好之后,就来指责这件事情,他的心思不可谓不毒。”

“太过份了。”明云裳咬着牙道:“你父王他真不是东西,你帮了他那么一个大忙,他竟然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还反咬你一口!”

郁梦心淡淡地道:“我虽然想到他会有其它心思,却没有料到他会这么做。你也不必生气,这件事情我也早有安排。”

明云裳看着他道:“阿离,其实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不明白。”

“你我之间,有什么事情直接问就好了。”郁梦离缓缓地道。

明云裳正色道:“依你的能力,虽然小时候会被他百般欺压,但是如今的他,势力已不如你,你完全可以设法将他解决掉。”

郁梦离的眸光深了些,明云裳又道:“我知道你对他恨之入骨,但是我却又觉得你一直对他手下留情,若是真的想要对付他的话,上次你就可以采取其它的办法,将他的三万人马以及他一并除去。阿离,可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郁梦离苦笑道:“就知道一定瞒不过你。”

明云裳轻轻拉着他的手道:“原来你也有事想瞒我啊!”

“倒也不是想瞒你,而是怕你担心。”郁梦离轻声道:“我娘亲虽然恨透了他,却也爱惨了他,她去世之前,一直拉着我的手,告诉我不管他如何对我,不管往后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可取他的性命。”

明云裳扁着嘴道:“你父王那样对你们**,她还替你父王着想,我觉得她就是个受虐的命。”

郁梦离淡淡地道:“我当时也觉得很奇怪,按理来说我娘亲是恨不得他死,可是她临终前有那样的交待,我想了许久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她对他终究是爱大过于恨。”

明云裳看着他道:“我觉得你娘也太自私了些,她因他而死,死前不恨他也就罢了,可是你和他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完全不必对他留情。”

郁梦离轻轻叹了一口气,明云裳却又道:“若是有人那般待我的话,就算是我之前爱惨了他,也会想法子灭了他九族!”

郁梦离闻言失笑道:“如此说来,我日后可不敢得罪你一分了!”

“不要拿自己和你父王比。”明云裳轻看着他道:“他完全就不配你为他手下留情,你如此孝顺,又是你娘监终前交待的,长此以往,你只怕会很被动。”

郁梦离轻声道:“他数次想杀我,我和他更没有血缘关系,我之前也数次有机会能杀了他,却没有出手,对他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也算是对我娘亲的临终遗言有了交待。如今他这般相逼,我若是再对他忍让,便显得太过懦弱了些。”

明云裳的眸光亮了些,郁梦离又道:“他若是得到了京几卫,一旦逼宫成功,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我,若只是我一人也便罢了,可是我如今有了你和孩子,断然不能再有任何差错。”

明云裳的嘴角微微上扬道:“阿离……”

郁梦离轻声道:“我不能容忍有任何潜在的危险伤害你们。”

明云裳看着他道:“阿离,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和你共同进退,但凡有人要伤害我们这个家,我必不会放过他!不管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还是你娘亲临终交待不能杀的人!”

郁梦离的眸光里满是温暖,那双美丽无比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地泪光。

屋外雪下得正大,扬扬洒洒地飞满了整个天空,屋外是一片银妆素裹的美丽,屋内却是相依相偎的美景。

郁梦离原本就有倾城倾国之貌,他的心里从来没有如此温暖过,他这一生充满了算计,却一直都信这世上有真爱,而今他用他的真情换得了明云裳的真爱。这样相互依偎着相守着的温暖,是他这一生都想要的。他心里满是开心,老天爷终是开眼的,给了他了那么多痛苦的过去,如今却给了他一片至真至诚的爱情,有这一份情相伴,他这一生都是温暖的。

明云裳见他一身紫衣,高贵无双,在这一切,她分明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所想。

雪还在下,屋子里的暖炉却烧得甚是温暖,而两人此时的心却比那炉火还要温暖。

宇文乾当日就被下了狱,被关在大牢的深处,他坐在那里微微把眼睛眯着,大牢的门被紧紧的锁着,他的身体微微靠着墙。

钥匙轻响,他的眼睛微微睁开,却见得牢头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一身的黑色斗蓬将脸遮蔽了大半,他看不清那人的样子,但是他却知道,他如今是重犯,在这个时候能进到牢里来的绝对不是寻常人物。

他的身上更是被打得鲜血淋淋,身上受了不轻的伤,他那张微黑的脸起来微微有些疲惫。

牢头轻声道:“快些把话说完,被人看到了可就不好了。”

那人没有说话,却塞给了牢头一叠银票。

宇文乾只是睁着眼睛看着那人走了进来,却见那人着了一双黑色靴子,那靴子极为华贵,然后他又看到了那人的衣裾,待那人走得近了,他便看清了那人的样子,那是一张长了数条皱纹,却依旧满是阳刚的脸,有一双如鹰一般凌厉的眼睛。

那人一进来,整间牢房里却凭空多了一份凝重的压力。

宇文乾历经了很多事情,在做京几卫的首领前曾做过禁军的教头,还曾随着战天南上过战场,他这一生也曾见过血染黄沙的情景,更曾见过无数的生死,郁梦离曾救过他的命。当年若不是郁梦离从中周旋,他早就没了性命。

宇文乾淡淡地道:“王爷此时来找我,就不怕圣上起疑吗?”

“到这个时候,你还是好好想想你自己吧!”兰陵王冷着声道:“只要你愿意帮本王,本王就有法子救你出去,出去之后,你依旧还是京几卫的首领。”

宇文乾缓缓地道:“王爷有心了,只是这些事情不是王爷一人说了算,所有的一切都得看皇上的意思,而皇上从来都不会被任何臣子左右他的想法。”

“你错了,要左右皇上的心思,其实有很多种法子。”兰陵王冷冷地道。

宇文乾冷笑道:“王爷若真有那么厉害的话,只怕早已打消了皇上的疑虑,可是这些年来,皇上对王爷的疑虑却是越来越深!”

兰陵王的眼睛微微一眯,宇文乾又道:“我真是替世子感到不值,他费尽心力帮你,可是你却还想着害他,天底下没有你这样无情无义的父亲!”他的话一说完,便重重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眼睛再不看兰陵王一眼。

兰陵王的眼里已有了一分怒气,却极为平淡地道:“你见过儿子要夺父亲兵权吗?”

宇文乾扭过头看了他一眼道:“王爷何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上次许了我众多的金银财宝,今日里又用我的命相胁,可是对我而言,我的命就是世子的。”

兰陵王缓缓地道:“你一意寻死,本王也救不了你。”

“我不是一意寻死,而早在等世子救我。”宇文乾轻笑道:“若说这个世上有一个人能救我的话,那必定是世子,而不是王爷。”

兰陵王冷笑道:“你太看得起他了!”

“王爷若是不信的话,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宇文乾冷着声道。

兰陵王的眸光幽深,正在此时,大牢里响起了太监尖细的嗓音,兰陵王极快的将牢门锁了起来,然后再极快的跃到了一间屋牢房的屋顶之上。

兰陵王才藏好,便见得一个人快步走了进来,那尖细的嗓音像极了宫里公公,可是兰陵王一看到那人走路的样子,便认出了那人是郁梦心。

兰陵王心里有些好奇,一时间想不明白郁梦心到这里来做什么?

牢头原本要拦住郁梦心,郁梦心却亮出了一块令牌,说是皇上命他前来的,牢头知道兰陵王还在里面,想要拦却又不敢拦,只得陪他一起进来。牢头进来之后没有看到兰陵王,倒暗暗松了一口气。

郁梦心没有让牢头打开牢门,却对牢头道:“我有事要问宇文乾,你去外面等着。”

牢头不敢拒绝,只得满脸担心地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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