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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阳功三字一出全场一时哗然要知武当纯阳功号称道家隐仙派第一内功修行者三华俱顶、伍气朝元功时明堂穴金光照耀威力远在太和功、松鹤心经之上/之势练法艰涩异常张三丰身后早已失传却又怎得重现江湖?

吕应裳满心畏惧不知元易是何时练成这等神功他慢慢转过头去眼里没见到元易却见了一位少年高大英俊背负青锋看那柄剑长约四尺正是武当三剑之一的紫清纯阳剑。腰上另悬一把宝剑却是武当本门的最高符印太极真武剑。

太极真武剑、紫清纯阳剑、太乙浮尘剑。这三口剑皆是道家隐仙派历代所传信物其后一一收归张三丰之手供奉于真武观中遂给人称为武当三剑。

隐仙派早已没落如今精华全在武当一派。看来人腰悬真武背负纯阳、一身而系武当双剑那气势委实说不可挡一时之间全场都静了下来上从宋公迈、高天威、吕应裳、下至海川子、玉川子、空同山的三棍杰、人人都打量这个不之客。

来人面入水晶五官甚是俊美偏生体格长大约有八尺五。垂顾盼之际。隐隐带着几分冷峻之意。众人与他的目光相接竟不约而同退开了一步。良久良久谁也没说话猛听一声暴喝响起却还是高天威率先难:“小鬼方才我和这姓吕的比武可是你出手干预么?”

高天威向来依老卖老岂料那少年听得前辈训斥竟是置若罔闻只管迈步离开。高天威惊怒交迸:“臭小子!你耳聋了么?爷爷在问你话啊!”

那少年身形长大虽给高天威挡着却仍双眼平视大步离去。高天威身材矮小虽说挡到了面前脚下却给一步步逼开可怜他拼命挥动双手却还是入不了人家的法眼他气往上冲摹地飞身起跳怒吼道:“臭小子你找死么?”

也是他怒到极处一脚便朝那少年下颚踢去那少年猛地双眼圆睁怒冲冠“明堂穴”金光大现浑身衣袍竟有宝光隐隐窜流。

一片骇然间元易总算赶来了他把高天威半空抱住慌道:“对不住对不住孽徒初入江湖目无尊长当真是失礼了。”

“什么?”众宾客大惊道:“这少年是道长的徒弟?”元易赔罪道:“是、是、这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到让几位前辈见笑了。”高天威怒道:“是该好好教他!没半点样子!”元易拼命赔罪忙带着徒儿上前一一为他引荐:“枫儿你山居野人不知天下之大今日且让你拜见几位高人这一位呢便是国丈的左右手人称‘若林先生’的吕大人学问极高”

元易适才与吕应裳动了手自有歉疚之意此时便说尽了好话吕应裳知道他要与自己重修旧好便也诺诺称是他凝目打量那名少年只见此人约莫与大儿子得礼年岁相若身材却远为长大。与之说话还得仰头不免有些不习惯了。他向后退开一步从怀里取出一只红包正要给晚辈当作见面礼哪知那少年却把脸转了开来冷冷“嗤”了一声。

几年不出江湖什么都不一样了。眼看吕应裳满脸错愕海川子也是频频干笑:“这位小兄弟性子……不大一样啊倒不知如何称呼?”元易满面尴尬还未回话那少年却已自报姓名冷冷地道:“某姓郁双名丹枫。武当门里行六。”

众人听他自称叫什么“郁丹枫”便都嗯了一声却听高天成嗤嗤讥笑:“没听过。”

那少年听得笑声立时沉下脸来道:“谁在笑?站出来了!”众人见这少年狂得不成话自是惊得呆了高天威大怒道:“你***是什么东西?连我高家的人也敢惹?告诉你!方才说话的便是“淮西天将府”的高天成你亲爷爷“神将”高天威的老弟!你听过咱们的名头吧?”

郁丹枫嘴角微斜把头仰了起来道:“没听过。”

高天威气得狂便要上前撕打郁丹枫懒得理他双眼一闭左掌一挥正要将这矮小老人打飞猛听元易怒道∶“枫儿!你才刚从黑风里放出来!又想给师父关回去么!”

这“黑风洞”八成是武当山的地牢想来这郁丹枫必是其中常客听得喝骂不由有些犹豫了元易怕他成为武林公敌立时将他押到吕应裳面前喝道∶“这儿每一位前辈武功都远胜于你!听好了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若林先生”吕应裳……”这话先前便说过了郁丹枫自是闭目养神猛听高天威暴怒道∶“臭小子别太嚣张了!告诉你!这姓吕的不是普通人!他有个大名鼎鼎的师弟便是当今“天下第一高手”宁不凡!这你总该听过了吧!”

“宁不凡”三字一出果然郁丹枫咦了一声道:“三达门徒?”说着上下打量吕应裳眼中竟然现出兴奋之色正要逼近而来却听师父厉声道:“枫儿!跪下!给前辈磕头!”郁丹枫凝视着吕应裳眼中满布异光猛听他深深一个吐纳随即抖开长袍俯身而拜。

吕应裳明白这少年来历甚奇不愿无端受其跪拜忙道:“少侠请起初次相见不须行此大礼。”说也奇怪那少年先前倨傲不拜喊都喊不动此时一旦执意下跪却也一样劝不听吕应裳不得已只好托出双掌搀着那少年的腋下正要将之扶起猛然一股巨力压下力道竟是大得异乎寻常猝不及防间吕应裳膝盖弯屈竟要随那少年一起跪倒了。

此时群雄一旁见证几百双眼睛瞧着吕应裳倘使双膝着地与一名少年相互跪拜却是成何体统?他心下焦急忙使出“过桥”秘法盼能卸下对方的气力奈何那少年体内真气充沛至极自己虽已运功卸力却如小舟载巨象、破船负巨鼎随时都要倾覆沉没。

吕应裳又惊又怕自知丢不起这个人忙向“三棍杰”频使眼色“三棍杰”互望一眼便又向“海川子”打了个眼讯四大高手同出一掌奋力来拉可才与郁丹枫的内力相触四位前辈虎口一热竟都腾腾腾地退开了三步。

这少年的内力宛如正午太阳日丽中天炽热难当寻常气劲与之相触全要给融化反震难以为继。眼看吕应裳屈辱难免忽然一名老者迈步上前使劲往吕应裳手臂上一提劲力到处便让他站起了身子。

众人惊喜交加回头急看不由齐声大喊:“宋爵爷!”正统朝辈份最高的老前辈便是这位宋公迈所练的“神刀劲”以心驭气意涌而力生存念越炽气力越大端的是江湖罕有的独门绝学。果然便一举建功了。

宋公迈是丹桂之性老而弥辣。他不喜这少年的无礼冷冷便道:“小兄年纪轻轻便已身负绝顶内力。看你如此目中无人想必是学过一些“纯阳关功”的皮毛吧?”

那少年斜目瞧了宋公迈一眼道:“错了。”宋公迈皱眉道:“我错什么了?”

“欲整青锋敢惮劳凌晨开匣玉龙嗥!手中气概冰三尺石上精神蛇一条。”

那少年仰望天际双手插腰吟罢了吕洞宾的“剑诗”随即环顾全场淡然道:“诸位前辈在下身奉三丰祖师遗教已于去岁腊月功行圆满接下第九代“隐仙之令”。”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宋公迈也是脸色微微一变:“你你已是“纯阳功”第九代传人?”

郁丹枫深深吐纳只管凝视兵部大门外的万里夜空一时全身满布气劲隐散金光。

道家隐仙宗第一内功便是“纯阳功”此功并非张三丰手创而是道家北祖“纯阳子”吕洞宾所传经历代易主而后归于武当。全篇分作筑基、胎息、泥丸等十二关练法艰涩异常于丹鼎宗的“元元功”并称为道教武术两大瑰宝。自张三丰后武当阖派再无第二人习成岂料这少年竟然自称练成这百年难得一见的“纯阳功”?

一片议论声中海川子急急拉过元易附耳道:“你这徒儿是疯了么?说话这般狂?”元易歉然道:“劣徒生性如此我回去会重重罚他的。”他怕徒儿犯了众怒忙厉声喝道:“枫儿别在这儿自吹自擂了!立时给我跪下否则休怪师傅回山罚你!”

听得师傅生气了郁丹枫无可奈何只得跪倒在地。宋公迈嘿嘿笑道:“不敢当啊!老朽无德无能岂受得起“纯阳传人”一拜?”说着率先让了开来吕应裳、三棍杰等人也都避了开来惟独高天威哈哈大笑坦然受其跪拜不忘挥手怒喝:“***!跪姿端正些!”

眼看徒儿自尊自大无端得罪了天下同道元易自是满面歉疚到处赔罪。郁丹枫却是不知不觉静静磕完三个头便自行站起走回武当弟子的行班之中。

好容易小魔星走了海川子擦着冷汗道:“元易道兄啊你你这徒弟是打哪收来的?可真希奇了。”元易叹道:“实不相瞒这孩子是湖北人幼年时投入武当自四年前开始修行“纯阳功”直到上个月底功德圆满方才艺成下山。”

“什么?”听得元易也坦承此事海川子不由双眼圆睁骇然道:“他他真个练成了纯阳功?”元易自知失言忙改口道:“练成二字岂敢自道?至多不过小有成就罢了。”

高天威从来见不得人好立时报以冷笑:“我就说嘛这纯阳功何其坚深几百年来也没见人练成过。这小鬼无人指点单靠自己瞎子摸象哪里练得成?”众人听这话颇有道理纷纷说道:“是啊别的武功还能自习这纯阳功却是不行。他是怎么起练这功夫的?”

元易叹道:“老实说吧这孩子是怎么练成纯阳功的其实我也不知情。”众人讶道:“怎会如此?你不是他的师傅么?”元易叹了口气朝徒儿招了招手道:“枫儿前辈们都在问我你是怎么和纯阳功结缘的?”

“徒儿也不晓得。”郁丹枫双手抱胸后背靠墙淡然道:“总之看过经文后自己就会了。”“什么?”海川子颤声道:“你你是无师自通的?”郁丹枫没说话了只管俊眉斜挺负手望天气宇极显孤高。众人见了这幅模样心下更感骇然一时之间人人都想起当年那个震动天下的名号:“剑神”卓凌昭。

自从宁不凡退隐卓凌昭仙逝正教武林着实沉寂了好一阵子如今英雄出少年又来了一个武学天才人人相顾忌惮均知武当门派复兴在即“天下第一”之号恐怕也在不远了。

宋公迈冷眼旁观忽道:“小兄弟你是湖北人是么?”郁丹枫淡然道:“是又如何?你不服气么?”少年人说话专从鼻孔出来难听之至宋公迈却也没动气只静静问道:“你和湖北的颜家的颜四爷如何称呼?”郁丹枫身子微微一震目光便向师傅转去元易咳了一声道:“前辈何出此问?可是认得这孩子的家长么?”宋公迈摇头道:“你别担心。颜家是当今湖北武林世家门中多有英杰。我听这孩子是湖北人忍不住便多问两句。”

元易见他并无恶意便松了口气道:“宋爵爷所料不错。这孩子的母亲姓颜正是颜惟藩老先生的掌上明珠。说来咱们枫儿家学渊源正是颜四爷的外孙。”

宋公迈道:“如此说来颜惟真便是他的姑婆了?”元易地头咳了几声道:“没错。”

宋公迈欲言又止元易也隐带不安似有难言之隐余下众人则是心下纳闷一不解颜惟真是谁二也不知这家人与“纯阳功”有何渊源一时都在交头贴耳打探内情。

没人晓得的这“颜惟真”的丈夫其实也是武当弟子这郁丹枫之所以与“纯阳功”结缘说来正是这位姑婆的功劳。

郁丹枫早年丧父随母亲寄居湖北娘家其后在外公的安排下便投上了武当学艺。只是这孩子资质平庸生性又是狂妄自大偏偏学武又极不用心是以入门以来始终庸庸碌碌除了长相比常人体面些并无过人之处。谁晓得四年前他返乡探亲替母亲收拾一个旧房间无意间竟从床下翻出了大批书信署名“元冲”全是写给一个名叫“颜惟真”的女子的。

这“颜惟真”按资排辈其实便是郁丹枫外公的三姐算是他的姑婆据说很年轻时就死了。当时郁丹枫也没多想什么反正乡居无聊见到三姑六婆的裹脚布便也拿来胡乱翻阅打算消遣时光。只是瞧来瞧去信文实在无聊都是那个叫“元冲”的无病呻吟有时写他在武当山居的点点滴滴;有时又不忘对姑婆嘘寒问暖要不提醒她天寒时记得添衣要不便劝她吃药进补之类总之满纸废话鸡毛蒜皮让人气闷无比。

郁丹枫是少年人对三姑六婆之事毫无敬意。他见这批书信乏善可陈本想将之扔弃谁晓得翻到了第三封信却在内文里瞧见“内丹”“泥丸”等字样他吃惊之余这才定神细读方知这个“元冲”受掌门之命正在起练一套极艰涩的功夫。看他好似烦恼之至便在每封信里记载了许多练功疑难似要对姑婆诉苦可这人也真聪明每每翻到侠义封他便又找到了破解之法。如此周而复始整整翻到了第十四封信赫然便现出了“纯阳功”三字。

郁丹枫一见“纯阳功”的大名登时惊疑不定自知这是道家第一神功方今武当的“太和功”“太极功”“松鹤心经”等等莫不是从“纯阳功”脱胎换骨而来。他知道这批书信非比寻常便将之藏起悄悄带回武当其后更大胆禀明师尊说自己有意来练“纯阳功”。

武当教徒弟是有顺序的入门弟子先练基本功约莫五年后方能起练“松鹤心经”待到炉火纯青了便可循序渐进另择“太极”“太乙”“天伤”等内丹玄功来练这一关少说得耗时三十年倘能练到功德圆满已算万中无一的高手了自也能起练武当真武观的护教神功:“太和功”。

“太和功”是没有止境的上品中品下品每品都要耗上二十年。至于高过“太和功”的武功则是百年来没人见过的“纯阳功”。想这郁丹枫什么都不会入门不过三年却妄想来练“纯阳功”。元易听说之后便将他重重责打一顿要他学着本分。可郁丹枫并不死心竟然半夜里溜到了紫霄洞中找到“纯阳功”的时刻自行修练起来。

短短一个月内郁丹枫自觉身轻体健耳聪目明气力更变得极大三个月后他与一位师叔练招一个不小心竟将人家打成重伤了至此方才惊动了掌教真人元清他将郁丹枫召来查问方知这孩子竟然瞒着本门上下自行修练起绝世神功“纯阳经”而且已有小成。

这一惊委实非统小可要知“纯阳功”难如登天自三丰祖师以降武当派再无一人练成。谁知这少年竟能无师自通?元清惊喜交加自知门里来了个天才便如当年华山拣到宁不凡相仿当下便谕示师弟元易让郁丹枫破格起练“纯阳”。

此后数年这少年连破玄关内力越来越深竟尔跨入武当派百年来难以想望的境界。只是他心里明白这一切全是姑婆床下那批书信的功劳他怕此间秘密为人所觉便将相关信文记牢了随后暗中销毁。只因此事做得十分隐秘连业师元易也不得而知。

正因郁丹枫心里有鬼他始终不敢打听“元冲”的来历只道此人是本门的一位前辈高手与自己有缘云云。却不晓得当年姑婆趁夜私奔嫁的便是这位武当道士“元冲”而这位“元冲”也因不守清规遭长老破门出教从此尽弃所学转赴天山开创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他便是方今怒苍创建之祖西北怒王的生身之父:“秦霸先”。

一片静默间人人都在猜测郁丹枫的来历元易环顾全场眼见众高手或咳嗽或皱眉都是一脸的不以为然他怕徒儿成了武林公敌忙道:“几位前辈小徒末学后进自也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倒立实话一句他此番随我上京正是来谦冲受教拜见几位心仪的前辈也好请人指点武学迷津”高天威冷笑道:“怎么?你这徒儿不是已经成仙了?怎么世上还有人可以指点他?难道太上老君已经下凡来啦?”

这话本是讥嘲哪知郁丹枫听在耳里冷冰冰的脸上居然露出了笑容。高天威越看越火正要多挑拨个几句元易却急忙赔罪了:“高爵爷取笑了取笑了。”他晓得高天威难缠忙拉住了海川子道:“道兄你可知我这徒儿生平最仰慕的高人却是哪一位?”

海川子干笑道:“那还用得说么?能让郁少侠倾慕的前辈自是贵山祖师张三丰啦!”

元易叹道:“三丰祖师任神共仰那是不必说了。只是当今武林人物中我这徒儿最佩服的前辈却是华山掌门苏颖苏少侠。”吕应裳本在与三棍杰说话陡听天外飞来横祸不觉魂飞魄散颤声道:“什么?他他钦佩咱们家颖?”

元易捋须笑道:“正是如此。苏掌门剑法通神世称‘三达传人’劣徒没回听人提起他的事迹心里仰慕得不得了只不知若林兄这几日能否从中安排也好让孽徒得以拜会苏少侠?”

听得此言郁丹枫嘴角泛起冷笑元易则是一连诚恳眼看师徒俩一搭一唱海川子等人干笑不已心中都想:“苏颖要倒大楣啦。”

这元易专来扮猪吃老虎想他这回从武当地牢里放出一只怪物自是专门来对付苏颖的。看这少年既已练成了“纯阳功”内力底子之厚怕还在业师之上仗此绝顶内力自足与苏颖的“智剑平八方”较量等三达传人一倒华山满门一垮“立储案”岂不也成了一半?

眼看郁丹枫森森而笑只等着订出约会日子吕应裳心头惨叫一时推辞也不是应允也不是正头痛欲死间忽听兵部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一声“阿弥陀佛”过后随即转进了大批和尚看为两名高僧带路左为灵如右为灵识中为灵玄正是方今少林“真如玄识”中的三位金刚驾到再看队伍最末则是一名老僧矮小枯瘦貌不惊人却是达摩院座灵音大师。

少林高僧现身吕应裳宛如遇上了救星忙急冲而上喊道:“灵音大师!久违了!”

灵音近年少在江湖走动此际才一现身场内便是一阵哗然看这老僧人缘真好每个江湖人物都上前见礼了连高天威也收起了气焰陪上了几句好话那少林武当分庭抗礼百年元易又是一派之长便也带了门人过去拜见。只是那郁丹枫年纪轻对谁都不服眼见灵音孱弱矮小其余秃驴也是平平无奇双方会晤之下少不得又有几分惊奇了。

正寒喧中忽听堂上传来呼喊:“诸位高贤洪捕头有话与各位说。”

少林高僧果然地位不同前脚才到朝廷立时有人出面了只见一名壮硕汉子行上前来想来便是那位“洪捕头”。只是场内喧哗人人都在与少林僧众说话那洪捕头先等候了半晌待得场内声响稍歇方?致歉道:“深夜之间打扰诸位高人清梦当真一万个对不住下官为表歉意来日定当奏禀朝廷为诸位表功”看他礼数周到说着说便向众高手做了个四方揖。

都说“穷文富武”在场高手无数若非一方之霸便与当朝权贵结交个个皆是江湖大豪谁有希罕一个小捕头上奏表功?听得此言,宋公迈默然海川子干笑吕应裳则是?眉低咳一旁便转出了个高天威暴吼道:“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等你大半夜聊得口干站得腿疼你到底有啥屁事?赶紧给我说出来!”

高天威身分极高那洪捕头自也认得他忙道:“高爵爷稍安勿躁先请坐下用茶”

此时整个衙门站了两三百人哪有空位可坐?便脸宋公迈高天威也是站着众高手满心不耐便有人吼骂起来:“混蛋东西!这儿有椅子可坐么?你给我指出来啊!”

洪捕头啊了一声欠身赔罪道:“对不起对不起这前厅确实窄了些来请大家席地而坐”这话不说还好才送出口来群情激愤人人都随着高天威怒喊叫嚣:“操你祖奶奶!你当我们是乞丐啊!赶紧把屁放了!老子还等着回去睡大觉哪。”

这洪捕头虽也是个官儿可来到武林大豪面前却似媳妇有了八个娘动辄得咎忙道:“是是诸位前辈教训得是下官还是长话短说吧今日傍晚时分旗手卫官送来急报说有个百姓在红螺寺门口持刀抢劫意图不轨”

话声未毕又有人叫骂起来了:“什么?有人持刀抢劫你便一位是咱们几个干的啦?洪铭卫!你可是活得不耐烦了!”这说话之人也不知是谁脾气当真暴躁骂着骂便运起了掌刀直朝壁拍落轰地大响之中直震的屋瓦摇动。

那洪捕头颤声道:“误会各位误会了闲犯已然收押了此事决计与诸位无关”众人骂得更凶了:“与咱们无关那你传我们近衙门做啥?可是想栽赃么?”“走了!走了!别理他!大伙儿回去睡觉啦!”

“回家咯!”高天威存心捣蛋第一个从人群里挤将出去其余峨嵋掌门青城掌门也即呼应吕应裳看看左右无事便也跟着走了只想回家抱老婆去也。

大批武林人物转身便走洪捕头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一旁海川子便笑道:“老弟啊我看你也别拐弯抹角啦到底朝廷找咱们做啥?敢情是为了‘立储案’的事儿来着吧?”

立储便是立太子此事朝廷童叟皆知若非无知小吏怎会不知?众高手怒道:“走了!走了!这人是个草包!别跟他咯嗦!”众人或叫或骂脚下却有志一同便朝大门走去管差们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劝阻奈何诸人武功差人品次却又怎么留得住人?

眼见场面大乱洪捕头苦笑两声便朝身边一人低低言语猛听怕啪地脚步大响一人踏步上前郎声道:“圣旨自此!命汝等留步听命!谁敢抗旨不从现下便给我站了出来!”

旗手卫都统到了此人乃是六品朝官远非北直隶捕头可比。再看他手持皇榜好似真有圣旨在身众高手微微一惊只得停下了脚步。

“回去站好!”旗手卫都统怒目而视戟指咆哮众高手一个个安怒在心想翻脸不敢想随从不愿时或抱胸或倚墙或眯眼虽说忿忿不平却也不敢叫嚣了。

那洪捕头送了口气便转身向后捧出了厚厚一大叠文状先朝照壁正中粘了一张又朝左右两侧各补了一张说道:“诸位高贤这儿有几张海补公文书了朝廷几位通缉要犯的行样还请各位大侠过目”

直至此时众人方知朝廷召集各方人马的用意想来这帮官差劳师动众便是为了捉拿这几位通缉要犯。吕应裳心里暗惊就怕儿子的尊容给贴在了墙上忙抬起眼来急朝照壁望。

墙上贴了三张通缉榜各自画影圆形好似“得礼”“得义”“得廉”三兄弟一起上榜。浑身抖中只见左侧通缉榜文给了一人却是个戴斗笠的其次是个手帕蒙脸的再一个则是长垂面的全没一个看得见五官。

众高手全傻了看这通缉榜如此画法这夕徒没头没脸无面鬼也似却是要找谁归案?吕应裳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高低四下寂静无声人人都感惊疑最后还是高天威说话:“诸位官爷你们大半夜找咱们过来便是为了抓这三个人?”

洪捕头陪笑哈腰:“正是。”高天威朝地下吐了口痰骂道:“混”蛋字未出却听旗手卫都统冷冷地道:“圣旨在此谁想触犯当今尽管骂出来。”高天威吃了一惊看这旗手卫都统自称握有圣旨谁敢当众作?只得把那颗蛋吞了回去。正强忍闷气间忽听一个嘹亮的嗓子喊到:“贼厮鸟!贼厮鸟!”

旗手卫都统心下狂怒厉声道:“大胆!谁在说话?”

“你亲爹你亲爹。”哄堂大笑中只见一只八哥鸟儿昂振翅正自夹七?八的骂人。吕应裳凝目一看只见那鸟儿栖停在一人肩上那人攥着三节棍掩嘴偷笑却是湖北阮家的长子阮元镇来了。

这阮元镇的父亲名叫阮世文与华山上下颇有交情当年归隐大典时还曾亲来观礼是以与吕应裳也算熟识看这八哥鸟刚巧不巧却选在此刻捣乱定是这阮元镇背后教唆无疑。

“大胆妖禽!”那旗手卫统领气得眼冒金星怒道:“竟敢在此忤逆圣旨、狂言犯上不怕罪夷九族么?来人!快将这只畜生拿下了!”阮元镇闭目含笑不言不动肩膀上的八哥却飞了起来不住替他叫骂:“贼厮鸟你亲爹!你亲爹贼厮鸟!”众高手笑得打跌那旗手卫都统满面恼怒正要亲自上前来抓那八哥却飞出了大门逃逸无踪。

那都统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正要转头那八哥鸟又偷偷探头进来补上了一句:“贼厮鸟。”霎时之间堂内再次爆出了打雷似的笑声人人擂胸顿地连宋公迈这等正经人物也不禁感到莞尔。

“静静!大家先静静!让几位大人把话说完!”堂前站出了一位魁梧和尚却是方今少林“真玄如识”四大金刚之一法号叫作“灵识”的他运起了内力盼能压下众人喧闹的势头可场中满是武林豪杰内力深厚者自也不乏其人一时间笑骂喧哗肆无忌惮不少人更把灵识的祖宗也牵扯上了。

“阿弥陀佛……”轻轻的佛号声从满堂争执吵闹中穿了过去这声音并不响可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众人心下一凛自知有绝世高手来了转头急看只见灵识身边站了一位瘦弱老僧貌不惊人却是少林寺德高望重的“慈悲金刚”灵音大师。

看灵音好深的功力稍稍开口说话便把全场叫骂盖了过去吕应裳等人一旁听着各自暗赞在心众家好汉更是安安静静再无一句妄言足见灵音望重武林实非常比。

灵音压住了场面少林僧中立时走出一人却是方从荆州战场归来的“灵玄大师”。听他朗然道:“这位洪捕头究竟朝廷要抓什么人?你可否把话说清楚些?这般没头没脸没名没姓的却要我等如何找人?”

少林领袖群雄这番话一出登时博得满堂彩。自来通缉逃犯榜上必然书写姓名绘画五官特征有时更会标示籍贯爵里、身材高矮哪有这般画顶斗笠、把面貌遮掩的?众人纷纷附和声援:“是啊!这般藏头露尾的却要咱们抓谁?莫非要抓你洪捕头的亲爹不成?”、“抓他亲爹?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抓我?”、“这姓洪的老娘给你搞大了肚子!咱们不抓你抓谁?”

众人大半夜的给朝廷召来早已一肚子火此时便一股脑儿泄了出来。只听堂上高手频频叫骂各运神功怒吼有的乱捶桌椅有的奋力拍墙只震得公堂喀喀作响。那洪捕头更加怕了颤声道:“诸位朋友非是小人有意戏耍诸位实是逃犯的打扮真是如此各位若能依此查访必能有所斩获……”

灵玄蹙眉到:“也罢。只是这人姓什么、叫什么您总可以说吧?”洪捕头回头朝旗手卫都统望去待见他频频摇头便赔罪道:“对不起各位那人姓名是机密暂且说不得……”

“放屁!”说话间不知是谁扔出了一顶大氅便朝捕头的顶门飞落洪铭衡吃了一惊待要闪躲奈何对方的暗器手法其准无比竟已算准了他的去路竟将他的脑袋罩住了。

“哈哈!抓到人啦!”眼看洪捕头戴了顶斗笠模样与逃犯十分相似众高手哈哈大笑正要一轰而散却听拐杖声响官差里转出了一人静声道:“诸位朋友请你们坐下。”

众人毫不理睬正要朝大门奔去却听那人道:“在下兵部尚书马人杰有几句话与众位说。”听得兵部尚书在此众杰心下一凛纷纷回头来看只见堂上多了名男子身着官袍手持拐杖果然便是方今兵部第一把交椅尚书马人杰到来。

那马人杰年岁也不怎么老约莫四十三四手上却拿着一根拐杖走起路来一瘸一瘸的三棍杰低声问起吕应裳:“若林他的腿怎么了?”吕应裳低声道:“给廷杖打的。”

三棍杰啊了一声瞬时之间大堂里一传十十传百竟已鸦雀无声。

朝廷第一难坐的位子便是这个兵部大臣。正统朝历经十年自任尚书顾嗣源撞死狱中以来历经殷文和、万吉祥、祝国元等六位大臣诸人匆匆上任、草草下台无人能熬到第三年上唯有马人杰撑了下来了此人在位五年长立不倒堪称本朝第一异数。

马人杰是个硬骨头的人他曾触怒正统皇帝硬撑四十刑杖而不死赢得天下敬重。此时亲自出面场里顿时安静下来便连几个最不识相的也给扯住了袖子要他们稍安勿躁。

万籁俱寂中拐杖一沉一沉主人也是一拐一拐慢慢行到堂上一旁官差奉来了圆凳正要服侍入座却听马人杰道:“把这劳什子拿走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必讲究礼数。”说着把拐杖交给了随从提起管袍摇摇晃晃的坐到了地下。

兵部尚书何等身份一旦降尊纡贵席地而坐全场那里还有架子?但听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众高手纷纷解开兵刃就地坐下眼看马人杰出来了高天威自高身份便咳了一声道:“马老弟究竟朝廷有何大事您可以说了吗?”

众高手苦熬整夜等的便是这句话一时人人安静个个无声。马人杰叹了口气默然半晌道:“诸位大侠本官这儿有个消息奉告请各位听了以后莫要惊慌”话声一出全场大惊大慌有的满头冷汗有的交头接耳都在打探内情连吕应裳这等见识阅历却也暗暗心惊。料知马人杰如此慎重必有大事奉告怕就怕是正统皇帝龙御宾天那可真要天下大乱了。

海川子最是胆小他吞了口唾沫颤声道:“马大人这……这消息是关乎于立储案的么?”马人杰轻轻一笑道:“当然这消息不只关乎立储案也关乎天下每一个人……”众人屏气凝神正忧虑间却听一个声音道:“贼厮鸟。”

众人闻声回只见阮元稹满面涨红正自瞪着肩上的八哥鸟想来又是这鸟闯祸了那马人杰修养颇佳虽给打断了说话却也没暴跳如雷只转过身来微笑道:“这鸟儿好生聪明可是阁下饲养的么?”那八哥鸟什么时候不飞回来却选在此时胡闹。阮元稹脸红过耳忙道:“对不住这……这贼厮鸟口无遮拦时常胡说八道马尚书您大人大量莫要与之计较。”

那鸟好似听得人话一听“口无遮拦”四字立时夹七夹八没口子的操爹干娘说话十分难听那阮元稹又羞又窘忙从怀里取出了点心唯着那八哥鸟吃了马人杰静静瞧着忽道:“你喂它吃些什么?可否让我瞧瞧?”

阮元稹不敢违逆忙取了一只出来恭恭敬敬的送了过去。马人杰低头来看却见手中躺着一只干虫便道:“这是蚂蚱?对么?”阮元稹干笑道:“是是正是油炸蚂蚱这玩意儿不只贼厮鸟嘴馋连小人也爱吃哪。”说着抛了两只入口痛快大嚼起来。

这蚂蚱是山东话此物于闽粤土语中称作“草螟”官话里则称之为“蚱蜢”油浸酥炸甘香可口在朝鲜菜里有“飞虾”美称无怪这八哥鸟如此嘴馋了。眼看一人一鸟大快朵颐马人杰望着掌中的虫尸忽道:“这位大侠听我一次劝以后别吃这玩意儿免招灾祸。”

听得“灾祸”二字全场都觉愕然看这蚱蜢无臭无毒食之无害从来都是乡间佳肴却为何要忌口?阮元稹赔笑道:“大人误会了这虫子没有毒的我吃这蚂蚱几十年了越吃越带劲有啥灾祸?”说着又抛了一把入嘴咬得满口油汁。不忘送来满满一把虫尸笑道:“大人试试吧好吃得很。”

众人在一旁听着均知马人杰养尊处优自是嫌弃虫儿肮脏这才不敢来嚼。满场哈哈笑声中那马人杰却是殊无笑意他摇了摇头轻声道:“本官出身庄稼炸毒蝎、吞蚯蚓、嚼蜂蛹无所不吃不过我这辈子出来不碰蚱蜢你晓得为什么?”

阮元稹讶道:“为什么?”马人杰叹道:“蚱蜢会报仇。”

听得此言众人全都笑了起来三棍杰一旁听着却各有不耐之意吕应裳是个晓事的附耳过去轻声道:“马人杰不普通人他说话是有深意的。”

“纸糊三阁老泥塑四尚书”这便是正统朝民间俗谚转说朝廷阁臣昏庸朽迈难堪大用只是在这裙无能老叟之中仍有两个少壮精明的。一个是“中极殿大学士”杨肃观另一位就是面前的“马人杰”。此人正统二你同进士出身历任开阳知县、大同知府、调转户部主事资历之齐整可说正统复辟以来所仅见此际话中有话想必是借题挥另有深意。

吕应裳等人窃窃私语其余众人听得蚱蜢有报仇之说却不由笑了出来看这蚱蜢本是食草小虫性子大大不同于“虫虎”蟋蟀既温驯、复食草专为群虫果腹如此羊儿般温柔之物却能报什么仇?阮元稹干笑道:“大人你……你这是说笑吧?这蚱蜢又不是蝎子虎蜂连螯人都的刺儿也没有却想报什么仇啊?”

马人杰叹了口气道:“这位大侠你少在田里做活大概没见过蚱蜢起飞吧?”

小蚱蜢、挑得高摔在地下起个包。这蚱蜢专爱在地下蹦跳却没有听过能腾空飞行的众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阮元稹也是满心疑虑皱眉道:“大人……您……您到底要说什么?”

马人杰轻轻得道:“这蚱蜢与蟋蟀不同原本天性害羞独来独往专在草里跳可你要闲来无事到草里踩死它几只剩下来的便会开始哭了……”阮元稹以为他有意说笑不由哈哈笑凑趣道:“虫子还能哭啊?那我多踩死个两只他们就会笑了?”

马人杰摇头道:“笑是不会的逃命倒是会的。这些虫儿原本独来独往不喜群居可一旦受了委屈他们便会聚集一块相依相偎倾诉心中苦这时候它们就不再哭了它们会开始变了不只颜色由青转黄渐渐加深连形状也跟着不同了待得脱壳而出的那一天它们全数头顶大皇冠长了两只怒眼连翅膀也长全了……”

阮元稹愕然倒:“连翅膀也有了那不是成了峰儿么?”全场哄堂大笑中只听马人杰叹了口气道:“说是蜂儿那也差相仿佛吧。这时候的蚱蜢不只能飞连性情也不同了彼此间不再独居不再独往反而紧紧相偎万众一心便如蜂儿随蜂王……”

“蜂王?蚱蜢也有王?”众人笑得更凶了。阮元稹也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的问道:“大人您到底说真说假?世上真有这种东西么?”

马人杰叹道:“当然有不然你以为蝗虫是打哪来的?”

听得此言众人不禁“啊”了一声方才听懂了道理。

头带皇冠身呈褐黄这便是遮天蔽日、吃尽十余省庄稼的亿万大蝗虫。每逢天干物燥、民不聊生之时便有蝗虫聚集起飞数量之大几可横扫中原千余里只没想如此慑人魔物竟是由小小蚱蜢蜕变而成倒真让人始料未及了。

阮元稹心下有些慌了忙道:“大人您……您好端端的为何来提这事?莫非……莫非要闹蝗灾了?”满场惊疑声中马人杰招来了一名随人附耳说了几句话听得“啪啪”几声击掌全场数十名众官差尽数上前便朝人群里散纸张听得洪捕头朗声道:“诸位大侠听了大约一个月前陕西平阳府来了一批乞丐为数约五六百人沿途哭嚷吵闹便给官府拘留下来咱们现下散的图纸绘的便是这批人的形貌。”

众人闷闷听着看这乞丐遍地都是单是东直门一地就不知有几百人却不知朝廷何以大惊小怪?吕应裳默默坐着便从三棍杰手上接下文状低头细看只见纸上绘影图形画了个披头散的乞儿看那赤脚无鞋肚腹凸起的模样赫然便是一只大肚饿鬼!

全场烘烘扰响人人惊疑不定阮元稹开声道:“等等这些人……这些人该不会是打西北来的吧?”洪捕头咳了一声待见马人杰点头允可方才道:“没错!这群人全是打西北而来!他们翻山越岭成群结队每队多大上千人少则百来人队伍先是在平阳现身其后十五天山西沁州、泽州、河南卫辉、彭德、怀庆等等地方也有人看到了他们的踪迹。”

情势急转直下众人本还有笑闹的便都静了下来。众人抬头来看地理图但见图上密密麻麻非只“平阳”、“泽州”等地作了标记其余各处亦是布满红点望之如同点点鲜血狰狞可怖。一时之间众高手内心大感不安只见宋公迈、高天威面色铁青元易、海川子交头接耳。吕应裳则是呼吸加促只觉此兆大为不祥。

西北灾荒频生战火不断灾民为求一家温饱经常冒险穿越战地东进各省乞食此事其实并不罕见只是如此成群结队而来却还是次听闻。听那洪捕头朗声又道:“这些人沿着荒山野岭而来一路来到陕西、河南各县城各地官府见他们人数众多抓不胜抓也是不知如何是好便曾层层上报询问户部该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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