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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进了四月之后,即使是这北方大地也慢慢的开始转暖,那日夜不断黄河凌冻的轰鸣声,早就消失了,至于那河上残留的威胁船只浮冰,这会也已经完全消融的时候。
这意味着河运的全面恢复,而随着河运的恢复,这清河城码头便再一次云集着各地的商船,南北东西的商船与此洪着,尽管到了冬天,这河面封冻之后,这清河码头会陷入了萧条,但得益于特殊的位置,其总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过来。
此时的清河不仅仅只是作为江北的治所所在,这里同样也是忠义军的心脏,在城外的军营之中,非但驻扎着多达二十营的军队,而且如讲武堂等机构也是设立于此。
在黄河大坝下方,数队穿着红衣的官兵正进行操练,不过正在进行操练的并不是寻常的士兵,而是清河讲武堂学生,在新年前的十月,讲武堂第一期开学,而今天则是他们的毕业日。
“庆历三年五月,宋廷置武学于武成王庙,并以阮逸为武学教授,虽然宋之武学只存在了90 余天,既为其所废,但却由此开启我汉人武学之传承之先河……”
置身于讲武堂校场中,兼任总办的朱明忠穿着一身笔挺的红呢军服,台下的286名毕业生,同样也是身着洋呢军服,与普通兵卒所穿的棉袄截然不同。
这用于缝制军装的洋呢完全是因缘际会所得——是汤玛士船上运来的毛呢,那批毛呢制成的军装而成为了高级军官的专享,除此之外,只有讲武堂的这些毕业学员,才能得到一套毛呢制服。
而与过去忠义军官佐将军衔识别佩带左袖不同,他们身上的军装式样借鉴了十九世纪晚期的军装式样,这也使得他们的制服上得已增加领章以及肩章。与后世国人所熟悉的那套军衔标识不同,其肩膀类似于后世普鲁士式的花式绕线,通过金色、银色以及绣边加上四角棱星所形成了独特的军衔。
当这种军装和军衔第一次出现在朱明忠的眼前时,他甚至找到了某种熟悉的感觉,因为他们的身上的军装和那军衔,甚至让他产生一种错觉,时代的错觉。
不过,现在这种错觉已经变成了适应,尽管讲武堂的学员是第一批穿上新式军装的学员,但是随着两个月前,毛呢厂的投入生产——从南京过来的意大利传教士将毛呢生产技术带到了江北,当然是在朱明忠的要求下。
不过尽管西方的毛呢生产技术传入了江北,但是因为江北并没有绵羊,所以羊毛却需要从华北以及蒙古采购,而这是与马匹的采购是同时进行的,作为马价的补充,毕竟羊毛在蒙古除了制毡之外,往往是丢弃无用的废物。而要购马将其驮至清河,这些不值一钱的羊毛就可以被制成毛呢制成军装,从而降低购马的成本。毕竟,现在忠义军的军马完全依赖从北方“走私”。
而且在这个气温较低的小冰川期时代,以毛呢毡料作为军装原料,有着其自身的优势,相比于棉布它防皱挺括,且保暖性强,也正因为这些优点,才使得毛呢成为了忠义军的军装,当然,之所以选择毛呢作为军装原料,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它会在未来慢慢的显现出来,毕竟,现在,即便是朱明忠自己,也不过仅仅只是一个推测罢了。
“大家看一下彼此肩章!”
台上传来的声音,让李秋白看着同学肩上的肩章,所有人的目光中都带着些不解。
“你们看到肩上的四棱星了吗?无论是将军校尉四棱星皆是白色,其喻意无它,只是清清白白!”
置身于台上的朱明忠看着台下的学员,这些学员之中虽然从崇贤馆考入的,但更多的是却是荣立军功的普通士卒,他们的胸前无一例外的都佩带有忠勇勋章,尽管在颁发勋章时受到了阻力,但朱明忠最终还是将勋章授发了下去,当然持勋章者的特权有一定的减少。
不过这一切是暂时的,小步快跑,什么事情都要一步步的来,想要重建一座山岭,远比推倒一座大山更为艰难,绝不会是朝夕之功。
不过这并不是朱明忠用白话演讲的原因,最根本的原因是——早在江阴时,他就直接将花团锦簇的文言从军队的语言中赶了出去,因为对于军人来说,他们不需要用花团锦簇的语言极尽夸张的讲述兵法战术,而应该用最简练的准确文字以及数字去表述这些一切,只有如此才不至于混淆视听。
看着那银白色的,由白铜制成的方正四角棱,李秋白的脸上尽是的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为何是方正四棱之星!”
凝视着台下的学员,尽管明知道任何一所军校,其一期生往往都不可能有什么名词,但并不妨碍朱明忠对他们寄予厚望,毕竟,他们是第一次“科班”生,尽管现在包括教学,包括战术等学术上的问题,都在摸索之中,但是在过去的五个月中,他们至少从教官的口中窥见了些许军事指挥的门道。
“喻意为军官者,行事必须处之方正之道!同时这方正棱星同样也象征着“礼义廉耻”的“国之四维”,如把国家比做是一座“屋宇”,“国之四维”就是支撑这座屋宇永不垮塌的四堵巨大墙壁。而军队正是屋宇四壁的基础和根本……”
“哄”的一声,尽管台下的那些学员都被严格的纪律约束着,可是当他们听到这番话的时候,仍然被惊呆了,因为他们从不曾想到,军人会是国家的根本,尽管经略并没有直接这么说,但是言语的比喻却正是如此。
对于这些曾经被人轻蔑的称之为“粗鄙武夫”的人来说,他们从不曾想到有一天,他们会得到这样的赞誉,置身于场中的雷坚瞠目结舌的看着台上的经略,如果不是因为家人被清虏残杀,已经考取秀才功名的他,绝不可能投身军伍,毕竟从古至今从未轻视武人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怎么,大家是不是绝得朱某言语有些夸张?”
见台下的这些学员们一个个那副瞠目结舌的模样,朱明忠立即说道,
“我汉人本就是尚武传统,春秋时国人从军,自战国后耕战之法更成为我汉人之传统,自此上马为兵,下马为农的耕战三军制度,至汉时又有“非有军功不封侯,非封侯不拜相”之说法,若是军夫粗鄙又岂有这一说辞?取军功的粗鄙武夫又岂能为相?”
尽管这天气尚寒,虽然那黄河上的凌讯来时轰鸣声不断的从河上传来,但是对于这286名讲武堂的学员来说,今天他们所听到的一切,无异于当头的一道惊雷,以至于直到最后,当朱明忠用李贺的“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作为结尾,与他们同贺的时候,他们的脑海中所萦绕着的,仍然是那几句看似简单的话语。那几句话完全覆盖了他们对于军人的认知,甚至一种无形的想法在他们的很多人脑海中升腾起来,这种想法就是——誓死报效经略。因为只有经略才会如此“高抬”他们,而在接过那刀身上铭刻着“取义成仁”唐样佩刀时,所有人无不是紧握着这佩刀,那目光中带着与往日不同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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