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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寒回到秦皇岛的时候,是两日之后的破晓时分。
天青色,薄雾濛濛,空气中是刺骨的冷冽。
车门打开,凌寒一下车就感受到了刺骨的寒风。
不远处,云清快步的奔来。
火车一如站,云清就从车里下来,一直站在站台上看着车停稳,看着凌寒走下车厢。
云清跑到了凌寒的面前,凌寒双腿并拢,规矩的行了个军礼。
凌寒的双颊消受,胡子拉碴,满眼的疲惫,风尘仆仆,可是,依旧身姿挺拔,有凛凛的英气。
“少帅,军火已经如数运回。”凌寒道。
云清回敬了军礼,按住凌寒的肩膀:“兄弟,辛苦了。”
凌寒淡然一笑。
在过去的两年多的时间中,这样的场景太过于常见。然而,此后恐怕凌寒也未必再留在东北了。
云清想到了离开的绿萝,就心中酸涩。在凌寒星夜兼程的往回赶的时候,想到的肯定是在秦皇岛见到挚爱的恋人,他们曾经一起勾画了那么多的幸福的未来。而今,绿萝恐怕也已经浮槎海上……
那个莫测女人,又一次的辜负了凌寒待他的挚诚之心了。
云清拿过清单,吩咐邵阳核查货物,运往军营。又勾画了一部分的货物,告知邵阳,这部分不要卸货,再由专列运回天津。这大约四分之一的部分,是章林峰承诺给许远征的。
“父亲很佩服许远征的计谋胆略,愿意跟皖系交好。”云清道。
章林峰是一个眼光犀利的人。许远征不在高位,却如此经营能成此大事,杜祥和再度组阁指日可待。这一次,他把筹码放在了皖系这边。
“从秦皇岛到天津,过东北军和皖系的辖区,应该没什么事儿,邵阳去押送吧。”凌寒道。
云清点头:“好。”
云清吩咐邵阳带队把部分军火运往军营,又安排调了百十人在这里留守看守货物,休息一日再启程去天津。秦皇岛东北军自己的底盘,大可以松心很多。
云清安排妥当,着司机到秦皇岛的一家酒店。
凌寒很是疲惫,上车就侧靠在座椅上昏睡。脸色潮红,明显是发烧了。
及至到了酒店,云清吩咐司机去请医生,凌寒说着没事儿,却也没有争执。
“这才八点多钟,不知道绿萝醒了没有?”凌寒一边拾阶而上,一边说道。
绿萝有晚睡的习惯,要她早起从来都是很困难的。
云清咬着牙,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凌寒倒是想着很快就看到绿萝了,也没有留心云清的没有回答的话。
酒店的房间里,凌寒看到的却是凌言。
凌言穿着灰色的棉长袍,有些困倦,只是见到凌寒那一瞬,目光中闪亮,有些激动。
凌寒吃惊,却难掩的兴奋:“二哥,二哥你怎么来秦皇岛了?”
凌言点点头,看着凌寒,看他脸有些潮红,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滚烫,凌寒再不是往日神采飞扬的样子。凌言拉他坐在床上:
“你这一路可是太艰难,受了苦!怎么还烧着呢,吃药了没有?”
“吃药了。我没事儿,让您担心了……二哥,你来秦皇岛有事儿吗?”凌寒问道。“还有绿萝呢?”
再也是不能回避这个问题了。
凌言从书桌上把那两封信都拿给了凌寒。
从凌言沉肃的神色中,凌寒就感觉到不妙。
“你出发的那天,绿萝就走了。她让信差送信,说她跟随彭庆哲派往青岛的车去了青岛,会随货船到日本的。拜托我们不要告诉你……”
凌言说的很艰难。
凌寒三下两下就拆开了信。
“凌寒。
你从你的兄长手中接过信的时候,应该已经在秦皇岛了吧?你刚刚满心欢喜期望的奔我而来,你一路设想着我们的光明未来,然而,此刻我并不在你的身边,我该是已经在飘摇的船上,行于浩瀚的海上……
又一次的辜负你的深情真爱,陷你于苦痛之中,是绿萝的过错与罪孽。绿萝一生飘零,辗转千里万里,皆是于暗夜之中挣扎,见不得光明,罪孽深重也不自知。然而,唯有凌寒曾让绿萝深信过爱,是凌寒伴着血泪艰难的爱恋;唯有凌寒让绿萝见到过光明,冬雪之日的温暖,是凌寒如烛如炬燃自身的荣耀光明以照亮绿萝一生的努力。此番的挚诚,绿萝一生刻骨铭记。
然而,前尘旧事不忘,每一步踏过的皆有痕迹。绿萝前生债孽诸多,更有挚交流离海外,彼时曾相互安慰扶持,此后也该同行谋生。年少之誓约仍旧在耳,此后之守望亦心安。那是我的人生,需要我一人去面对。
最是难忘大洋彼岸我意气风发的少年同胞,侃侃而谈着报国志救国雄心,我所期望的,也如那时,你所有的心愿都如愿。有人,能够救万千可怜之人于水火,而非只救我一人于黑暗。
天地有大别,凌云苍鹰与深海游鱼只该相望相思不能相守。一纸字道别,写不尽如海深情,念不完万千祈愿。而我,已经远行,再不相忆,永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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