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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阑夜没说什么,提起裙摆,优雅的跨上石阶,领着叶伶跟着那宫女的身后往大殿而去。
思襄殿的大殿,透着一股儿的雅致,到处是大片的蓝色,好似一片汪洋,竟然和昊云帝的宵元宫很像,薄蓝的纱幔在轻风中飘荡,正中是铺着蓝色的地毯,一眼望去,满目都是蓝色。
此时大殿的高座上,正微靠着一个美人,如墨的青丝倾泻下来,遮盖住她的半边容颜,白如凝脂,旁边有几个小宫女正忙碌着,一片沉寂,一人轻手轻脚的捶腿,一人正在捏肩,还有一人捧着托盘站着,盘中放着葡萄,柚果等各式水果,五颜六色的很是鲜艳,可惜动都没动一下,那微靠着的人似乎睡着了,长睫如扇,动也不动一下。
凤阑夜冷眼望了过去,看得并不真切,不过却知道这女人很会享受。
“阑夜见过娘娘。”
大殿内,响起清冷低沉的声音,殿内的数名宫女和太监吓了一跳,脸色都有些害怕,这新主子深得皇上的宠幸,这齐王妃胆子也太大了,若是冒然吓着娘娘可怎么办?
不过大家的担心是多余的,那本来靠着的女子,一听到凤阑夜的声音,竟自动的睁开眼睛,微微的调过头来,一张美如珠玉般的脸,光滑细腻,发如绸墨,黑白分明,好个妩媚妖娆的女子,她,正是云凤国的五公主凤阑婳,也是雪雁楼的头牌蓝姬,但现在她是宫中皇上的后妃木棉娘娘,这女人好本事啊,凤阑夜隐暗的笑了一下,并不说话,这女人找自已干什么?想借机报复吗?一动不动的望着,她倒要看看她会如何做?
大殿上,蓝姬,不对,她是木棉娘娘,轻慢的挥了挥如珍之手,殿内众人松了一口气,婉然的退了下去。
四周一下子寂静无声,木棉慵懒的笑了起来,伸展了一下手臂,缓缓从高座上走下来,妩媚的开口:“九儿,怎么了?不会连姐姐也认不识了吧?”
她说话亲昵自然,似乎从来没发生过什么事,从大殿上首走过来,拉着凤阑夜的手走到一边去,两个人挨着坐下来。
“这是怎么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不再亲近姐姐了。”
凤阑夜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轻易便感受出这女人的心计有多深沉,她真的很厉害,如果她是真正的凤阑夜,一定会中招的,可惜她不是,对于这个五公主,她没有一点亲人的感觉,所以她不会中她的计。
“姐姐?你不怪我那天没去救你吗?”
凤阑夜指的是她没有帮她赎身,她相信这位娘娘是聪明人,即会不知道她根本是故意不去救她的,以齐王府的能力,自然是有办法救她的,只是她不愿意,所以什么都不做。
木棉噗哧一声轻笑起来:“九儿,你在想什么呢?以前你很单纯的,现在似乎多疑了。”
妩媚的女子纤手轻点了一下凤阑夜的脑门,像极了疼宠妹妹的姐姐,凤阑夜不动声色的扯唇笑了笑,她要看看这位娘娘搞什么心机:“姐姐不怪九儿就好了。”
“怎么会怪呢?九儿,我们是亲姐妹,而且我们云凤国亡了,姐姐只有你了,怎么会怪你呢?你能做什么事呢?所以啊别多想了,以后姐姐会照顾你的。”
木棉的声音柔柔的,清透至极,很像甘泉,更像一个温柔的姐姐。
凤阑夜睑着眼,让人看不真切她眼中的寒芒,十三岁的女孩子,就像隐藏着一把利剑,只不过封了剑芒,便成了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嗯,谢谢。”
木棉见凤阑夜收去了敌意,唇角微微的勾起,拉出一个弧度,然后若无其事接着开口。
“别看姐姐眼下生活得很风光,不过宫中诡谲莫测,九儿一定和姐姐站在一起,姐姐会想办法找到云凤族人的,我们必须要救他们。”
木棉说到最后,竟然满目泪光,动情至极,凤阑夜轻轻的叹息,如果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她倒是一点不怪她,只怕她是自已贪图享乐,而她说到这里,她也大致上可以听出一些目的,虽然贵为妃嫔,却在朝中全无势力,所以想让齐王府成为她背后的势力,这样一来,说明什么,说明她不想被梅妃和晋王控制,这个女人好心机啊,不过她会上当吗?不过将计就计倒可行,这样一来,她就可借着她的手查出玉妃的死因,凤阑夜的眼瞳发亮,而这落到木棉的眼里,便成了这小丫头很高兴了。
“姐姐放心吧,阑夜一定会和姐姐站在一起的。”
凤阑夜刚说完,便一身的寒,但是为了帮南宫烨查出玉妃的死,她也认了,因为她欠那男人太多了,一定要帮他做成这件事。
“九儿真乖。”
木棉伸出手揉揉凤阑夜的头,完全把她当成小孩子了,若不是挨于一些事,凤阑夜真想甩开她的手,好在木棉很快便放开了,站起身来,伸出手望着凤阑夜:“姐姐带你在宫中转转吧,晚上再回去。”
凤阑夜直觉要拒绝,不过立刻想到转转也好,对宫中熟悉一些,以后便于活动。
想着便不再说什么,只不过并没有把手放进木棉的手中,而是直接往外走去,木棉的眼中闪过疑云,凤阑夜却适时的回头,扬眉笑了一下:“姐姐走吧。”
木棉便放松了一些,紧跟两步,不忘叮咛凤阑夜:“九儿,在外人面前,千万别让人知道我们是姐妹,一定要保持该有的礼仪,知道吗?”
“知道。”
其实她巴不得和她保持距离呢,她先前在大殿上的动作,差点没让她吐出来。
木棉很满意凤阑夜的配合,领着凤阑夜走出去,殿门前,宫女太监的恭身:“娘娘。”
“嗯。”
木棉在外人面前,很高傲,势态如高倔云端的浮云,让人触摸不到,和先前在殿内的表现,完全不一样,思襄殿内的太监和宫女都很小心翼翼的侍候着,一众人在后花园闲逛,为首的木棉和凤阑夜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大多是木棉说,凤阑夜回话,那些宫女太监只当齐王妃害怕,却不知道凤阑夜懒得和这女人说话。
至傍晚的时候,木棉留凤阑夜在宫中用膳,凤阑夜假意怕府中的南宫烨担心,告安出宫。
木棉没有阻止,吩咐了宫中的太监送她们回宫去。
凤阑夜一走,梅翎殿便来人,说梅妃娘娘有请,木棉娇艳的脸上布着一层寒霜,唇角是若有似无的冷笑,不过并没有反驳,只带了两个小宫女跟着来人,前往梅翎殿而去。
梅妃和她一见面,便没好脸色,等到太监和宫女退了出去,马上发火。
“你想做什么?不是和你说了吗?没有本宫的意思,不准擅自作主。”
木棉没说什么,听任梅妃发作,等到她火气消了一些,才柔缓的开口。
“娘娘何必生气,妾身做这件事,也是为了晋王和娘娘,妾身只是拉拢齐王府罢了,难道妾身做错了。”
梅妃目光如炬,阴沉沉的瞪视着她,好半天才出声:“木棉,你不要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唱的什么戏,本宫在这宫中二十多年,识人无数,能走到今天的地位,即会栽在你这样一个女子手里,你想拉拢齐王来建自已的势力,真是妄想,如若下次再做这种事,本宫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
“是,娘娘。”
木棉委屈至极的垂首,其实眼里满是恨意,这个歹毒的女人,看来不除掉她,自已根本无法随心所欲,好,以后她就不见凤阑夜,专门来对付她,她就不相信她一点破绽都没有,木棉抬首时,脸上依旧是柔弱无助的神色。
“妾身知道了,以后再也不擅自做主了。”
看来自已住的思襄宫里,有梅妃的人,所以才会那边一有消息,这边立刻便知道了,眼下最先要做的是找出宫中的那个人,或者不止一个,慢慢的拔掉那些人,除掉梅妃,别的事才可以进行。
木棉一番算计,不再多言,梅妃看她不敢反驳,虽然依旧生气,不过已好多了,冷戾的瞪了一眼:“下去吧,看到你便让本宫厌烦,你以为皇上真的喜欢你,只不过是一个替身,便想掀起涛天的巨浪,做梦吧,如果再惹事,便别怪本宫心狠手辣。”
“妾身不敢了。”
木棉的声音很小,似乎很害怕,其实低垂着的头,眼中一片嗜戾的狠光,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咬了高座上的女人一口。
“回去吧。”
梅妃总算放了她一马,挥了挥手,木棉转身走了出去,脊背挺得笔直,一直到走到殿门外,才放松下来,然后心里便是一阵怒骂,最后才带着宫女离开梅翎宫,等到她走了以后,梅妃唤来了心腹宫女,叮咛她吩咐思襄殿的人,最近都别动。
宫女领命去办事,梅妃一脸的若有所思,瞳仁中更有深深的悔意,那女人分明是有逆骨的,都怪自已太冲动了,一直办事小心翼翼的人,没想到到老了,竟然办了这么一件糊涂事儿,现在这女人成了妃子,要除她只怕不容易,一直以为皇上对叶襄情的爱已随着时间的潮流,逝去很多,虽然有可能想着她,但也不至于深到哪里去,没想到木棉一出现,皇上竟然再次破例,一下子升了木棉为五品的嫔。
这感觉和当年叶襄情进宫一样,让人觉得不安,总觉得朝中会掀起一股腥风血雨……
齐王府,凤阑夜回来后,天色已晚了,王府门前,柳管家比任何一个时候都心急如焚,一看到小王妃的身影出现,就差跪下来磕谢老天爷了,迎上去比看见什么东西都欢心,笑得合不拢嘴:“小王妃,你可回来了?”
“嗯,怎么了?”
凤阑夜皱起眉,这柳管家的神情还真是古怪,怎么了?
柳管家左右一望,立刻小声的禀报:“王爷在莲院呢,他说若是小王妃出什么事,小的就别想活了。”
凤阑夜一脸的黑线条,这南宫烨真够嗜血的,不过心里却是暖暖的,点了一下首,望了柳郸一眼:“你就这点破胆,王爷是吓你的,难不成真的杀了你不成。”
说完领着叶伶往莲院而去,身后柳郸一脸傻笑的站在原地,松了一口气,紧张了半日,连腿脚都发软了。
莲院的花厅里,南宫烨正不时的踱步,一侧的银哥儿明显知道主子心情不好,所以一向刁嘴滑舌的家伙,竟然一声不吭的缩着脑袋,无精打彩的耸着,直到看见凤阑夜的身影,银哥儿立刻来了兴趣,叫得欢快无比。
“美女回来了,美女回来了。”
这是凤阑夜前两日教它的,一教便会,这会子派上用场,不过花厅内几双眼睛瞪过来,唬得这家伙立马改口:“小王妃回来了,小王妃回来了。”
南宫烨立刻掉首望向门外,银哥儿扇着翅膀,心里直呼好险,看来下次不能随便叫美女了,这美女不是谁都能叫的。
凤阑夜一走进来,南宫烨便拉了她过去,上下检查了一遍,似乎确定她有没有事一样,这样子的他,不由得让她想起上一次,自已和大将军欧阳错打起来的那一次,这男人毫不犹豫的便调了五百精兵闯进了欧阳府痛揍了府内的所有人一顿,他对她真的好到没话说,所以此刻她不怀疑,如果自已受伤了,南宫烨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人,这样子的他,她还需要防备吗?
“我没事。”
凤阑夜的声音很温润,少见的柔和,倒是让南宫烨一怔,抬首看到她眸光流转的清瞳,心下便了然,看来这丫头是慢慢接受他了,这感觉真好。
“嗯,”南宫烨拉着她坐到花厅一侧的椅子上,一双深邃璀璨的眸子望着她,在等她说进宫后的事,凤阑夜难得的没有为难他,很爽快的开口。
“你知道皇上新封的妃子是何人吗?”
南宫烨绝魅的五官,神色未变,但眼睛却愈发的凌寒,薄唇紧抿,一看便知道他内敛寒气。
“云凤国的五公主凤阑婳,她是晋王南宫卓的人,化名蓝姬在雪雁楼挂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进宫了,这肯定是梅妃的意思,宫中佳丽无数,皇上为何封她为嫔妃娘娘呢?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细节呢?”
凤阑夜绝对不相信什么皇上被美色所迷,虽然凤阑婳确实长得挺美的,但要想迷倒皇帝还不至于,皇上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会被迷得失去理智,立刻封她为妃吗?
南宫烨听了凤阑夜的话,一张清华曼绝的容颜,整个的沉浸在如水的光芒里,凤翥龙翔的姿态。
凤阑夜呆愣的望着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真的很美,和昊云帝的刚毅刀锋之利不一样,他的美是来自于天山的一块天然美玉,更似高疆之上的一朵雪莲。
厅内寂静无声,直到凤阑夜的肚子不配合的咕咚响了一下,两个人都回过神来。
凤阑夜立刻脸颊烧烫,而南宫烨则是关心的吩咐下去:“立刻准备晚膳上来。”
“是,王爷。”
外面两个丫头同时应声,脚步一转便走了出去,花厅内,南宫烨眼瞳中盛满一点的责怪:“怎么肚子饿了也不知道吭声?”
凤阑夜抿了一下唇,却并没有说话,她是怕他着急,所以先把事情告诉他,谁知道这肚子不配合啊,纤长的小手忍不住抚上肚子,一脸的晕红。
这时候,叶伶和花领着几个丫头走进来,很快便摆了几样精致的菜肴,还有点心。
凤阑夜是真的饿了,也不理会一侧坐着的南宫烨,自顾的走过去准备开吃,谁知道南宫烨也紧随着她身后走过去坐下吃饭,凤阑夜惊讶的发现,花萼她们准备了两副碗筷,难道说南宫烨直到现在还没用晚膳吗?
“你到现在还没吃吗?”
一侧的花萼立刻开口:“是的,王妃,王爷一直在等王妃回来,所以没用晚膳。”
凤阑夜再次被惊到了,张大嘴巴忘了吃饭,南宫烨有一刹那的不自在,很快便冷沉下来,瞄了花萼一眼:“还不下去。”
“是,王爷。”
两人退出去,厅内再次安静下来,南宫烨挟了一点菜放在凤阑夜的碗里,好笑的提醒她。
“快吃了,再不吃凉了,肚子又会叫了。”
他话刚说完,那站在鸟笼里的银哥儿忍不住跳脚叫起来:“银哥儿饿了,银哥儿没吃。”
这只鸟可真会挑话题啊,本来还有些不自在的两个人,立刻侧首瞄它一眼,同时放松下来,凤阑夜朝门外叫起来:“叶伶,带银哥儿下去吃饭。”
“是,王妃。”
叶伶进来把银哥儿提出去吃饭,这只鸟还不忘拍马屁:“美女,美女,喜欢哥吗?美女喜欢哥吗?”
那南宫烨本来吃了一点东西,被这句话呛到了,咳嗽了好几声,忍不住指着凤阑夜:“这话你教它的。”
凤阑夜一边吃一边很正经的点头:“是啊,怎么了?”
“真是服了你们俩了,真的。”
他说完这句话又用起膳来,动作优雅又隽秀,很少见到男人连吃饭都如此别致的,凤阑夜叹息一声,不过肚子饿使得她没空欣赏这男人的风华,南宫烨见她狼吞虎咽的,不时的叮咛她小心一点,一会儿的功夫,竟坐过来好多,一边挟菜招呼她,还一边拍她的后背。
两个人之间流淌着的光华,令人看了失色,温馨遍布着整个的厅堂,华光溢彩,美不胜收。
南宫烨吃得不多,眼见凤阑夜吃得差不多了,才松开手来,慢慢的和她说着话儿。
“你可要当心点那女人,她进宫后立刻来找你,只怕别有用心,现在宫中谲异莫测,我们别搅进任何的党派之争中。”
他不是怕事,而是懒得理会那些人,为了一个皇位,明里暗里的争斗杀戳,而且还无数次的动手来除他,而他之所以按兵不动,就是想真正的搞清,在母妃的死中,父皇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如果他真的如表面所表现的一样是慈父,那们他会保全他的江山,如果他不是表面的那样?南宫烨没再想下去,眼瞳陡的嗜血凌寒万分。
“嗯,我知道她的目的,她一定是想跳脱梅妃和晋王的掌控,而她在天运朝没有一点的力,所以她想利用我们齐王府的力量。”
“她休想。”
南宫烨沉声,好歹毒的女人,竟然如此鄙卑,可耻的女人,真该给她一个教训,南宫烨眯起眼睛,便有慑人的冷光射出来,凤阑夜已注意到他的动静,忙伸出手按住他的大手,沉声开口。
“别动她,她进宫于我们是有好处的,你不是想查玉妃娘娘的死吗?一直以来,想必你没办法在深宫之中查,但现在她在宫中,宫中的动静便会越来越乱,咱们何不将计就计,我想一定会很快查清玉妃的死的。”
也许昊云帝并不若表面所显示的那样,七皇子南宫烨五岁封王,七岁便赐地,皇上之所以这样做,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让他出宫,不让他查出当年的事?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其中定有猫腻,但现在一切只是估计,也许并不像她们想像的那样,一切都要有证据,不能凭空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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