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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侯爷暂时还不知姚氏母子回了京城的事,以为他们仍在温泉山庄,便没叫人给他们递消息。他开始审问儿子与三个孙子:“京城的那些传言都是怎么一回事?”不审不知道,一审吓一跳,他不在京城的这些年,侯府竟然发生这么多大事。首当其冲是顾瑾瑜的身世,真够糟心的,居然是个抱错的孩子。紧接着便是凌姨娘的事。这也解释了顾承林为何会变成这副德行。凌姨娘已经被顾老夫人处置了,是死是活老侯爷没问,他没那个闲工夫去关心一个姨娘。至于说那个真正的孙女不愿回府,他也没太放在心上。一个丫头罢了,没什么好重视的,何况她既嫁了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已经算不得是侯府的人了。顾承林欺负顾琰结果被顾娇暴揍的事父子四人全都很有默契地没说。说了也没好处,挨揍的还是他们。顾琰身子骨弱,一揍就没了,他是不论犯了什么错都从不挨揍的。再就是侯府的姑娘都是教养长大的,从小到大不论顾瑾瑜闯不闯祸,老侯爷都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所以顾娇也不会挨揍。可即便不提这一茬,侯府被闹得乌烟瘴气的——翘班的翘班,搬出府的搬出府,上梁不正下梁歪,统统要罚!顾侯爷已经揍过了,那就再揍一顿。顾侯爷:“……!!”你还是不是我亲爹了?老侯爷看向顾长卿:“你作为大哥,没约束好两个弟弟,该不该罚?”顾长卿低垂着眉眼,死死地拽紧拳头,似在隐忍着什么:“该罚。”老侯爷沉声道:“好,一百军鞭。”顾承风五十军鞭,顾承林也五十军鞭。顾长卿道:“三弟重伤初愈,受不得鞭子,我代他受罚。”顾承风忙道:“我也可以代三弟受罚!”“好,一人再加二十鞭。”老侯爷冷声说完,看向只有半头长发的顾承林,“剩下十鞭,扛得过去就罢了,扛不过去我就只当没你这个孙子!”狠还是老侯爷狠呐!顾长卿修理两个弟弟时,顾老夫人还敢去一哭二闹三上吊,老侯爷一声令下,鞭子在儿子孙子身上抽得啪啪的,顾老夫人吭都不敢吭一声。顾侯爷被抽得体无完肤。“行了。”老侯爷说,“别打死了,还得入宫请罪。”生无可恋的顾侯爷:“……”您可真是我亲爹!老侯爷带着儿子入宫向皇帝入宫请罪。老侯爷跪下行了一礼,双手抱拳:“养不教父之过,那丫头闯下弥天大祸,都是这不孝子惯的,臣把这不孝子带来了,任凭陛下发落!”皇帝看了眼鼻青脸肿、惨不忍睹的顾侯爷。都揍成这样了,他也没地儿下手了哇。皇帝轻咳一声摆摆手:“算了,这件事错不在顾侯爷,小丫头也是年轻不懂事,日后多家管教就是。”有关顾瑾瑜被罚的缘由,官方给出的说辞依旧是摔坏玉玺,另外加了一条欺君之罪。至于是风箱欺君还是糯米砂浆欺君,官方并未细细言明。可越是这样才越是容易达到一箭双雕的效果,如今就算没有风箱的证据,民间也有了不少顾瑾瑜冒领风箱功劳的声音。这次的事故严格说来主责不在顾瑾瑜,她虽是提供了改造的图纸,可用不用是工部的决定。工部的督造司早发现了她的改造有问题,却非但没有制止,反而跳过了正常的试用程步骤,雇佣大量黑工非法开工。可老侯爷不能为顾瑾瑜开脱,他表示,所有损失皆由定安侯府一力承担,另外,他请求皇帝废去顾瑾瑜的县主身份。皇帝叹道:“唉,老侯爷这是何苦?朕已经废去了她的郡主位份,县主之位就留着吧。”“请陛下收回成命!”老侯爷坚持。皇帝一副既然这么坚持那我也不好不给面子的样子,下旨把顾瑾瑜的县主身份收回了。顾瑾瑜终于走出了刑部,然而她高兴不起来。半个多月前,她还是高高在上的从二品郡主,如今什么都没了。平地摔跤不疼,高处跌下来才疼。顾瑾瑜回了侯府,她先回院子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换了干净衣裳,整理好仪容,方去花厅拜见了顾侯爷。她委屈哽咽,眼眶微红:“祖父,瑾瑜知道错了,瑾瑜愿意去祠堂罚跪。”“不必了。”老侯爷说。顾瑾瑜心头一喜,祖父不舍得她罚跪,祖父还是疼她的!下一秒,她就听得老侯爷冷冰冰地说道:“你不是顾家人,没资格跪拜顾家的列祖列宗。还有,以后不要叫我祖父。”顾瑾瑜直接僵在了原地。老侯爷从来都是个严厉而又暴力的家主,他揍起儿孙来毫不手软,除了顾琰与顾瑾瑜。顾瑾瑜一直认为那是祖父格外疼爱他们,可眼下,她莫名觉得,祖父可能根本是不在意他们姐弟。顾瑾瑜错了。老侯爷不是不在意他们姐弟,是单纯不在意她。老侯爷是疼顾琰的,不然也不会给了顾琰两个暗卫,明明连顾承风与顾承林都没有。老侯爷是典型的重男轻女,亲孙女他都不疼,不是亲生的那就更不疼了。料理完府上的事,老侯爷再次入了宫。老侯爷回京的消息很快席卷了京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老战将回来了,只不过回了又如何呢?他的兵权早就交出去了,顾家军也收编到别人的麾下了。顾娇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她不知老侯爷回来了,她正在清点厂房那边送来的金疮药。这是给军营定制的第二批金疮药。她随即抽查了几瓶,质量完全没问题。“我今天没什么事,我去送吧。”顺便她也给薛凝香的小叔子周二壮送点东西。因为送药材的缘故,顾娇得以进了军营。将士们刚习完武,正坐在空地上歇息,空气里充斥着汗水与兵器的味道。是她前世熟悉的味道。顾娇没多看,乘坐马车来到了医官们的营帐。接待她的是一位姓卢的医官。顾长卿早几天便打过招呼了,卢医官待顾娇十分客气,但却也紧张又谨慎地说道:“一会儿别乱跑,等我验完药就直接离开。”今早他们接到了消息,军营有大人物要来。大人物身份太高,乃至于半年都没出现过的宣平侯也被叫来了军营。宣平侯有起床气,在马车上坐了一路还没消气,他拒绝下车:“姓染的我看你是不想干了。”染将军站在马车旁,拱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笑道:“侯爷可错怪下官了,下官哪儿敢惊扰侯爷美梦?这不是……”他说着,四下看了看,上前一步,凑近车窗小声道:“宫里要来人了,大将军怕撑不住场面,便让下官无论如何也得将侯爷请过来。这里头啊一半的顾家军,一般人镇不住,还真得侯爷您出面!”宣平侯淡道:“本侯出面干什么?”染将军讪讪地打了帘子:“侯爷先下车,车里闷得很,下官为您准备了好酒好菜,一会儿便给您呈上来。”马车里确实够闷。宣平侯冷着脸地下了马车。染将军接着回话道:“也没多大事儿,大将军的意思是……一会儿您带着将士们操练操练,最好排个兵啊布个阵啊什么的,越威风越好!我把人全都叫出来!”“弄那么大阵仗干什么?陛下他又不懂。”宣平侯挽着袖口,漫不经心道,“瞎瘠薄搞搞得了。”皇帝与老侯爷刚下马车就听到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一句。老侯爷:“……”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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