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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少,麦子也少。过去陈观上小学、初中的时候,暑假都回来帮助父亲干活,爷俩两、三天时间就把麦子割完了,然后就开始套牛碾场,一天碾一场、连续碾几场,早上把麦子摊到场上,吃过饭时饭开始碾场,下午就是打麦秸垛子,扬场,吃晚饭前新鲜的麦子就已经拉回家里了。后来,五龙峪架电了,陈观他爹咬咬牙买了电动机和打麦机,再也不用赶牛碾场了,收麦速度就快了,基本上一个下午就打完了。
几个人吵的太专注了,连陈观走过来都没有人发现。
陈学智年强时候也是一表人才的好小伙,可惜岁月蹉跎,还不到50岁呢,就已经满脸沧桑了。
陈观老远就听清楚了,打麦机和电动机都支上了,电工白保国不给送电,说是陈观家一年没交电费。想叫送电不难,先把电费交了。
组长白爱国说的是陈观家去年的乡统筹、村提留没有交,拖了全组、全村的后腿。想打麦用电可以,先把乡统筹村提留交了。
陈学智说的是打了麦子,拉到集上粜了,一定把欠的电费和乡统筹、村提留给还上。这个时候正是打麦的时候,好不容易轮到了,不给送电的话,万一变天了,满场的麦子就可能沤坏。
白保国好像当个电工有多了不起似的,说话咄咄逼人:“学智叔,不是我不相信你,咱都是乡里乡亲的,谁家啥情况咱心里都有数。你家婶子常年有病,欠了一屁股两河滩的债,四处是窟窿。就你打这点麦,全拿去粜了,也不够婶子吃药,你还能有余钱还电费?要不,咱写个字据,订个时间,写清楚到时候不还咋办!你敢写不敢?”
这白爱国、白保国弟兄两个太过分了。
陈观家是穷,但是村里的乡亲们都知道老陈家的儿子就要毕业了,就要赚钱了,老陈家的穷日子要到头了,没有人敢瞧不起陈学智两口子。而且,想当年陈德大在五龙山区威名赫赫,拉游击队、解放五龙山区,谁敢欺负他的后人?就算陈德大后来蒙冤,妻子吓疯,陈学智单根独苗、被生活折磨得英气全无,没有了老陈家好男儿那种慷慨任侠、英风豪气,陈家毕竟是五龙山区的代表性家庭,不识字也摸摸招牌,没有人去故意为难和欺负他们的。
白爱国、白保国弟兄两个是白德礼的一个没有出五服的堂兄弟的后人。白德礼活着的时候,看白爱国、白保国的爷爷可怜,就让他们一家住在白家大院的西跨院,他们的奶奶都是白德礼张罗着给取回来的,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俏姑娘。
白爱国、白保国的爷爷没本事,一辈子就只会放羊,逢年过节往门上贴对联,写的都是“羊到深山吃好草,一年四季下双羔”,里里外外全靠媳妇秦凤英主事儿。
公审枪决白德礼父子的公审大会上,白德礼的堂侄媳妇秦凤英成了五龙山名人,上台进行了血泪控诉,还朝着五花大绑的白德礼脸上吐了两口唾沫、煽了两耳光。
土改时,秦凤英鼻子一把、泪一把,逢会就上台控诉白德礼一家对他们家的欺凌,什么霸占田产,什么逼迫她丈夫给白家放羊,什么倚仗权势逼迫她嫁入白家,等等,说的和真的一样,简直就是揭发、批判白德礼一家的重型炮手。
这些话,和白家仇深似海的陈德大听了都觉得脊背发麻。因为他知道,白德礼在成为恶霸前虽然是五龙山区有名的大地主,但没有恶行。后来成了恶霸,也主要是对付共产党。而且,白德礼的女儿白雪绒是为了掩护游击队撤退牺牲的,是真正的烈士。白家的人,没有那么不堪。而且,五龙山人都知道,白德礼好名声,对远房堂侄子一家不薄。因此,无论秦凤英怎么表现、怎么要求进步,陈德大连让她当个生产队的妇女队长都不让,看不上她的为人。
秦凤英靠着对白德礼父子进行的背良心的揭发控诉,赢得了村民们的同情,换来了富裕中农成分。
白雪莹活着的时候,鄙薄秦凤英的行为,从不到他家回娘家,也不允许他们上门,等于是不认可他们是白家子孙。
前些年白德荣领着子女回五龙峪探亲,由于大哥一家死绝了,近支本家就只剩秦凤英这一家了,只好落脚在他们家,而且看他们生活困难,想把白爱国、白保国弟兄两个和他们的妹子白爱月带到美国去。
后来,白德荣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大哥一家和陈家的恩怨情仇,听说了秦凤英在枪毙白德礼大会上的表现,不再搭理他们,住到了明水城。给父母立碑和安葬白德礼父子四人的遗体后,白德荣又到龙湾烈士陵园去看了白雪绒的墓,征求明水县有关部门同意,在白雪绒墓碑上增刻了“五龙白家女杰”六字,这才飘然而去,再也不和秦凤英一家联系。
白爱国、白保国出国当华侨的梦破灭了,另一个梦想又进入了脑海。他们从白德荣回五龙峪时的气派中看出,白家依然是大家族,依然兴旺发达。世道不同了,当白家子弟不丢人!
白爱国、白保国弟兄两个萌生了重振家业的念头,内心里俨然以五龙山白家嫡系子孙自居,开始奋发图强。
还别说,这弟兄两个干的还真不错,庄稼种的好,副业搞的也好,很快就成了五龙峪首富。白爱国因此当上了五龙峪村民小组组长,白保国当上了村里的电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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