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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肮脏而稀烂的制度何以长久?何以昌盛?何以能成就善甫兄想达成的志向?萧何于秦时为刀笔吏汉兴则位冠群臣、声施后世不仅因其治世之能也因他辅佐的是刘邦。”
廉希宪默默听着缓缓道:“蒙古制度不兴我一直知道。所做所为恰是要定统建制”
“哪怕善甫兄真为忽必烈开国定制然其国不长久、不昌盛亦与善甫兄之志向南辕北辙。阻力很大你已看到了历来少有哪个王朝只三代便有这般多吸血的宗亲贵族、三代还无长治久安之策、三代还只知杀伐它的成就早已是注定的了。”
廉希宪道:“陛下已有改制之意而真金太子确实也是”
“你说我要成事的前提是往后十年、二十年间还能一切顺遂忽必烈与真金所面对的又是多少蒙古宗亲的压力?他们不如我坚决你与他们之前的信念有冲突已是必然。”
“大帅何不再说说陛下与我之间的君臣恩义?”
“忽必烈对你有多少信任你心里应该清楚了。”李瑕道:“关陇一战你成了是大功败了便是大过。这次北渡明面上你已投靠我了他会如何对你我不谈你自己想。”
这次的谈话低迷得多但事实上廉希宪来之前就已有了倾向
他算过时间母亲过世大概是临洮一战结束、汪良臣中伏的消息刚传回北面燕京盖下消息希望他继续主镇关陇。
之后退守关陇的消息传回去燕京便希望他能回去丁忧了。
太体面了对他而言足够体面对君王而言也足够体面。让他不得不怀疑此事另有隐情。
这隐情未必有但疑心一起君臣已再不可能如以往一样相互信任了。
他如今投降李瑕之事已是人证物证确凿。再加上阿合马主持山西。若落在阿合马手中必是被栽上污名恐还要连累全家性命。
十年君臣恩义
坐在船头这般想了良久廉希宪忽问道:“李帅又能给多少信任?”
“善甫兄想要怎样的信任?”
“我想回燕京一趟拜祭家慈”
廉希宪话到一半停了停。
他并未完全想好是否要投奔李瑕只是一直以来坚韧的心志让他并不愿冤死在阿合马手里且此时最想要做的事确实就是回去奔丧。
“好。”
李瑕已径直答应又问道:“可需我派人护送你去?”
“不必我在北地有不少故交能帮我。”
“可以。”
“李节帅不担心我是要逃回去洗清嫌疑继续与你为敌?”
李瑕抬手指了指河岸道:“见到善甫兄身穿丧服我便未下令开船去吧我信善甫兄会回来。”
他没再多说什么廉希宪几乎已不可能再得到忽必烈的信任。
而真要洗清嫌疑最好的办法还是那一个假意投降他李瑕找机会带他头颅返回廉希宪没这么做其人有“廉孟子”之称。
廉孟子这才恰恰是李瑕需要的。
他不需要年年为蒙古宗亲运送五户丝的世侯这种分赃者便是想投降过来无非也是一刀斩而已。
志向相合才值得他招揽与信任。
廉希宪沉默片刻长揖一礼。
“谢李节帅大恩。”
他分得很清楚李瑕对付他这是立常但李瑕并没有帮他的立场帮了那便是恩情。
李瑕则是坦然受了又让林子牵来两匹马。
“请善甫兄早去早回关中百废待兴、事务繁杂还须你放开顾忌大展拳脚。”
廉希宪牵马下船因李瑕最后这一句不由回想起近日以来安排的关中政策那些多年来想做而不能做的改革心头一热。
这一夜过去于他而言已是新的篇章
“嗯?走了?”
“还会再来投我。”
“有这个信心?”
“有。”
船行向黄河李瑕才想返身回船舱正见张文静出来。
好不容易见了面她自是不愿就这样去睡巴不得多说会话。
李瑕拿了件披风给她披上两人便坐在甲板上看着东面等着日出随意地闲聊。
“今日之后我才算真正取了关中。挫败了廉希宪的反攻计划往后得他助我对付阿合马、商挺方可放手施为至少能逛一逛长安城了。”
“我五哥若是知道声望这么高的廉公也投奔了你怕是连下巴也要惊掉。”
“正常形势便如这黄河奔流起来渐渐便会有百川入流往后当然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投奔我。”
“就比如元家姐姐?若你没成势只凭与遗山先生对两句诗她也不会来找你?”
“聪明我成了势以往所做的小事才能有意义。而我做对的事往后渐渐自然会得人归心。”
“但我可不是冲你这些来我只想问你嗯去年七夕前的聘书”
张文静话到最后声音渐低。
李瑕道:“先给你看个东西”
他伸手入怀掏出一纸彩笺递在她手里。
张文静瞥见纸上“相思”二字脸一红道:“才不是我写的。”
“我却想求娶写这首词的才女恐她家人不答应。”
“嗯她家人若已收了你的聘礼怕是再悔婚就是言而不想与你说了。”
“再等等看黄河日出。”
张文静本就是佯装要走被李瑕轻轻一拉一回头只见东边日出红胜火大河奔流天地一阔。
“此情此景想到一首唐诗呢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
“后两句呢?”
“后两句忘了。”
“不信大才女会忘。”
“不是大才女勉强可算小才女。你若是请教的话后两句还是不给你念听。”
张文静任李瑕将她的手包在掌心里回想着这一路而来的“浪淘风簸自天涯”只在心底继续念那诗
如今直上银河去同到牵牛织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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