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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苏辙到京刘恕孙觉与他们打算说一说别来之事他们便到了孙羊正店。
几人上了楼便听到鼎沸的人声传来好几桌说得都是朝堂上的大事。
汴京能到了酒肆吃酒的不少都是不大不小的官吏就算普通百姓也能对政事议论上几句。
这番景象并非蜀中的酒肆茶楼可见。苏氏兄弟一登此地便有等熟悉的氛围又回来的感觉。
如今茶楼京师士大夫里议论最多的便是王安石拜相和三司条例司设立议立新法之事。
“这里这里。”一名少年郎君在桌桉旁招呼道。
刘恕笑着对苏轼道:“这位是刘太仆之子如今从于司马内制门下就学此番知贤昆仲在此故央我作个东道为你们接风。”
对方名叫刘安世今拜在司马光门下尚未科举作官。
苏轼兄弟走到哪里都有人竞相结识听说刘安世慕名而来也不介意笑着应允。
刘安世拱手道:“晚辈久仰大名冒昧来见还请贤昆仲不要怪罪道原兄。”
苏轼闻言大笑他是爱交朋友的性子又刘安世形貌不俗还是司马光的高足当下赞了几句。对方得苏轼称赞更是高兴。
在和睦的气氛之中众人入座。
苏轼听了邻桌说几句提及三司条例司不由向刘恕孙觉问道:“这制置三司条例司是什么?”
刘恕孙觉脸上都有些异样。
孙觉指了指刘恕道:“你问道原兄好了他刚辞了此差事。”
“为何?”
刘恕道:“当初未设三司条例司时我便谏王介甫新左大政应以恢尧舜之治为先怎可轻用理财之政。再说我也不擅钱谷之事。”
苏轼道:“道原并非不擅钱谷只是道不同而已。”
刘恕摇了摇头不愿再说。
孙觉长叹一声言道:“我与介甫素来相善。他未相时我尚以为天下积弊不可不革。若始终守祖宗法度而不知天下之变则无异于刻舟求剑胶柱鼓瑟。”
“但如今我观这设三司条例司恐非圣人之意。”
孙觉上一次举荐陈升之为枢密使被天子重斥是王安石在天子面前力保的孙觉。因为孙觉一直是支持王安石实行新法的但如今…他也有所动摇。
苏轼苏辙兄弟二人对视一眼。
苏辙知道苏轼对王安石也是不满去年四月刘敞去世时苏轼给刘敞写了一篇祭文其中有一句话是“大言滔滔诡言灭世”。
这句话指责的就是王安石。王安石在馆阁时擅长经术且辩才无双当时同在馆阁的诸公都不能与王安石辩论唯独刘敞与王安石能说个有来有回。
苏轼就说王安石当时是大言滔滔诡言灭世唯独刘敞能持正论。这篇祭文也不知道王安石看到没有。
不过如今兄弟二人复官回京王安石是当朝宰相两边以后如何是好。
苏辙尚且忧虑刘安世已道:“天下之法未尝无弊祖宗以来以仁德忠义治理天下至嘉右末年政事似为颓废但大体之上还算是根本牢固。”
刘安世出言不俗众人都是认真旁听不以对方是士人而小看。
刘安世道:“今上少年登基富于春秋天资过人见辽夏两蕃不服国用不足与大臣议论常有不悦之色便欲兴改作之事恢复至汉唐全盛之时。”
“其实依我看来朝廷就是富人之家有良田千亩大厦歇身上下都是和睦所缺的不过屋舍少些装饰器用少些精巧侍妾们愚钝了一些若有邻舍来欺辱给些财物便可打发何必大作更张以至于上上下下生出这么多埋怨来呢?”
孙觉觉的刘安世此言太过他去过地方知道老百姓穷困到何等地步但京中似刘安世这般何不食肉糜的人确实不少。
说到这里刘安世即道:“众大臣之中唯独王介甫知上意以激切之言以动圣心污真庙仁庙为不治之朝实在是巧言令色之极。”
孙觉问道:“介甫言仁庙之政不足我有听闻真庙何曾言之?”
刘安世道:“官家转对时见官陈习陈习肆意评论大臣过失谏官上疏欲贬其官。王介甫训斥谏官还言当初真宗终不闻大臣之奸邪佞巧这是我从老师那亲耳听来。”
刘安世是司马光的门下听他议论便知司马光对王安石所举之事有多少不满了。
苏辙尚且顾虑着不发一词自己与兄长刚到京师不易对执政大臣有什么评价。
但苏轼已是道:“当年先父作辩奸论时我与舍弟都嘻其甚矣觉得评论太过。今日听诸公议论方知先父见事之明。”
“王介甫为政颇有斯人用其小数以欺天下但天下之人如今都莫知莫觉恐怕后人必有秦时无人之叹。”
秦人之叹出自杜牧的阿房宫赋。
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苏轼此言道出后苏辙也是急了兄长这话说了不是再度得罪了王安石么?
不过苏辙转念一想这辩奸论是苏洵最后一篇文章在京师中流传极广虽没有指名道姓但都知道是谁。王安石当时哪怕身在金陵也肯定是看过了并知道所指是谁。
他们兄弟与苏洵都没想到王安石不仅获得启用如今还官至参知政事了。
“子由如何看呢?”
刘恕孙觉都看向了苏辙。
苏辙素来少言寡语与兄长是完全不同的性子。
苏辙想了想也决定说出自己政见:“齐风甫田有云无田甫田维莠骄骄。无思远人劳心忉忉。为田甫田者若力所未逮则田耕不好倒不如不耕田思远人若自身德不足倒不如不思。”
众人听了苏辙的话都是点头苏辙言不轻发但所言都是振聋发聩的。
苏辙道:“若要耕田需从小田而起若小田可耕那么再耕甫田不迟。若要远人服之倒不如先让近人服之如此远人自来。”
“如今国用不足要理财如力小而耕甫田而要威服西夏辽国但不如先亲爱百姓。”
“这先后之序不过这财者为国之命万事之本关系天下之存亡也难怪今上忧急如焚至此。”
苏辙此话一出刘安世不由老脸一红。
苏辙与刘安世的区别一个是关起门来认为天下太平一个则是认为如今天下真的到了存亡旦夕之时。
孙觉听了点点头问道:“那么子由认为当今之计如何呢?”
苏辙道:“就好比载物与车马的关系车马为财物载物好比于事。我们作为驭者常常轻其事而使其马其实只要车轻其物如此马自然而然便有余力何惧江河不能跋涉?”“辙以为开国之初天下岁入缗钱千六百余万已是两倍于唐室矣。而天禧之末所入又增至二千六百五十余万缗。嘉佑间又增至三千六百八十余万缗为何岁入越多国用却越不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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