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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棋盘上至少一半之处都已布满了棋子,略看一眼便能发现白棋明显处处占优,黑棋却只是挣扎求存。柳如月也不多言,随手拿起白棋,便在棋盘上下了一子,这才抬头道,“前日出门,我才听说,都护府这几日已在西州五县十八乡都张贴出了告示,说长史您要出面整顿赋税,追缴西州人历年所欠的租庸。”
裴行俭端端正正的坐在了棋局的另一侧,拈子应了一着,“诚然如此。不知阿监有何见教。”
柳如月淡淡的道,“不知长史可知自己如今要面对的是哪种局面?”
裴行俭默然片刻,微笑道,“便在今日,西州都护府的参军已报上了历年的账目,西州各县情况类似,拖欠的租庸数目都十分惊人。若是逼着他们补齐所欠,大概十户里有六七户只能流亡他乡。”
柳如月点了点头,“长史知道便好。我听说此事后,昨日借着上香询问过大佛寺的法师。这才得知,西州的赋税拖欠由来已久,自郭都护殒命西州、柴都护接手时便已开始,麴氏重返西州之后,更是愈演愈烈。这三年来,都护府每年不过收取三成租庸,其余之数,说是年年催收,其实不过是年年做个样子罢了,因此才到了今天的田地。如今却这样大张旗鼓来让长史整顿,其用意不问而知。”说着便轻轻点了一目,一小片黑棋顿时被吃死,黑棋的局面更是难看。
裴行俭并不介意,思量片刻,便在另一处长了一步,“阿监所言,我都略有耳闻。”
柳如月毫不犹豫便在黑棋的棋路上一断,“那长史可知,这局面是因何而来?”
裴行俭一怔,笑道,“略有所知,愿闻其详。”
柳如月的神情有些沉重,“长史若与上了些年纪的西州人多谈几次,便能略知郭都护当年在西州推行唐制的狠辣手腕,当时不过两年多光景,便让西州上下变得与大唐其他州郡一般无二,城中立市坊,乡村皆均田,政绩报将上去,自然令先皇大悦,然而西州人却是苦不堪言”
眼见裴行俭已经应了一手,她下子一挡,这才接着道,“长史自然知晓,按我朝制度,每户丁男授田百亩,每年纳两石粟的租、两丈绢的庸,此外还有每亩两升地税,以百亩田之数而言,每年交四石粟米、两丈绢帛自然算不得什么,不过长史,你可知西州所谓均田,每丁实际得田多少?”
裴行俭神色平静的落了一子,“我曾用一个多月的时间跑遍了西州人口最多、最少、最富和最穷的几个乡,平均算来,真正能用之田地,多者十几亩,少者也不过十亩左右。”
柳如月吃了一惊,手里的棋子差点掉了下来,“长史你都已经知晓了?”
裴行俭仍然看着棋局,点了点头,“自然都知道了。我朝授田有广乡、狭乡之分,狭乡田少则赋低,然而郭都护好大喜功,授田以沙地荒丘充数,竟把西州定为广乡。西州自古耕地难得,加上贞观年间,大批流民与边军陆续迁入西州,土地越发紧张,新近授田之丁,能得十亩便算不错,莫说民众,便是西州那些勋官也多是有勋无田,白白挂个名头而已。”
“我还知西州地气温暖,一年两熟,瓜果易得,牛羊可牧,因此虽然得田只有十余亩,若在丰年,四石之租税倒也勉强交得出来,只是一遇灾荒,多数贫户便难以为继,且西州种桑养蚕颇为不易,庸之一项更是难以交足,往往要花钱去买外地高价绢帛上交,以至于西州欠庸的状况比欠租更为严重。”
“郭都护性情奢侈,手段厉害,当年西州人便是卖房卖地,也不敢拖欠。他之所以身死异域,一半固然是叛军的计谋,另一半的原因也是因为民怨太深。柴都护接手后,面对的便是这种两难的局面,若是继续催缴,则怕民怨沸腾,不催,都护府,特别是军中的钱粮又无以为继,因此也就紧一阵缓一阵,西州拖欠租庸的苗头已是初露。这几年麴氏一面安抚民众,一面修建工坊、宽待行商,开源节流之下,虽然只收了三成租庸,好在西州这两年也未大动干戈,倒是维持住了目前的局面。”
“如今西州民众所欠租庸已远比当年更多,且是贫富皆欠,我若是强行动手催缴,一旦激起民愤,大约比郭都护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若是不催缴,今秋大军一到,西州无足够钱粮供应军中,我这负责赋税之事的长史自然是罪无可恕。”
“所以,这一局棋,我应也是死,不应也是死,是谓死局,便是棋力如你,也可以令我不得翻身”
裴行俭放下手里的黑棋,叹了口气,“我输了。”
柳如月怔怔的看着他,“长史,我原以为你是初来乍到,不知就里,才会贸然接手了赋税之事,我手头有一样宫中的秘药,可以令人突然病倒,外人看不出端倪,本想献与长史,可长史既然都已知道了,为何还要应这一局?”
裴行俭淡淡的笑了起来,指了指面前的棋盘,“因为棋局已然在此”
“西州的赋税已是死局,麴家又能如何,他们身为高昌王室之后,岂敢对均田之制度,租庸之赋税,说半个不字?我今日固然可以装作得病,甚或故意受伤,以躲开此局,明日呢?我只要真正当这西州长史,这一局迟早便得接手。再说,今日之局固然已是死局,可若是拖下去,局面只能更糟,来日他人接手,一旦处置不当,我大唐在西州十几年的经营便会毁于一旦”
“阿监想来也知道,今秋大唐与西突厥贺鲁部必有一战,阿史那贺鲁十万大军正严阵以待,届时西州便是唐军的后营,若是这个后营因钱粮赋税的隐患,被有心人挑唆,酿成动荡,前军又如何能打胜这一仗?”
“因此这一局,我只能应战,绝无逃避之理。”
柳如月困惑的皱起了眉头,“那长史的意思是?”
裴行俭伸手在棋盘上随意一拨,“此局的确是死局,无法可解,只能破之”
柳如月不由唬了一跳,“裴长史,你这是……你可知,此事或许能破局,可对你自己却有百害而无一利?”
裴行俭呵呵一笑,长身而起,“世上之事,总不能全然计较于对自己有利或是有害,该做则做,该担则担,裴某身为西州长史,此事我不来做,又教谁来做?柳阿监的善意,裴某心领了”
小芙的茶却还没来得及煮好,忍不住叫道,“长史请稍等……”
裴行俭笑道,“今日就不偏小芙的好茶了,前两日裴某也得了好茶,想起倒是许久不曾煮给家人品尝,今日风和日丽,正是煮茶的好日子。”
眼见裴行俭笑着拱了拱手,毫不犹疑的大步走出门去,小芙不由有些莫名其妙,轻声问道,“姊姊,这长史究竟是要做什么?”
柳如月怔了半响,看着被裴行俭随手一拨,已经混做一团的棋盘,轻轻的叹了口气,“他是要,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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