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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章】
林府挂了白, 冷武阁移交林骁之弟林驰执掌。
林之事不足为外人道也,对外便说战时了,连带着林太太宋又云受到刺激, 得了急症去了。
父母都不在了, 只剩下五岁的林巧之襁褓里的龙凤胎。
旁人都来沾的福,眼下烟消云散。
俞姝跟着宴夫人又去看了一回, 孩子在『奶』娘怀里啼哭,巧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失了神。
俞姝于心不忍,可又怎么同孩子说出真相?
待她回了浅雨汀,丫鬟问她要不要去冷武阁,俞姝便摇了头。
个丫鬟不明白。明明昨日, 姨娘洗脱罪离开密牢,还是五爷亲自抱出来的,人彼时形影不离, 生亲密。
怎么只眨眼的工夫,姨娘神『色』冷淡,而五爷也一日都过来了。
在个丫鬟以为五爷今日不会出现的时候,男人来了。
彼时俞姝在廊下,将伤势渐愈的山雀放出笼子, 但这鸟儿不知怎地,竟飞走, 俞姝赶了赶它, 它往外飞了一圈又回来了。
俞姝皱眉。
她还想要赶一赶它,用小棒敲了敲笼子, 男人从旁走了过来。
“天这么冷,它飞走了未必活命了,阿姝别赶它了。”
俞姝在这话里, 放下了手的小棒,转身跟他行礼。
这礼数规矩地挑不出任何『毛』病,“五爷安。”
五爷在这三个字里顿了一顿,俞姝已经转身『摸』索着进了房。
五爷跟着她走了进去,俞姝在房双手『摸』着前行。
过博古架的时候,手竟然从博古架穿了过去。
她『摸』到东西,自然以为那是无碍的,抬脚要走过去,下一息会碰到架子上面。
五爷瞧得心下一跳,大步上前,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牵过了她的手。
“小心碰着。”
人之陡然拉近,呼吸交错之,五爷看住了俞姝,他有一瞬想说什么,但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俞姝推开了他。
“多谢五爷。”
她越发规矩客,五爷看着她这般模样,同刚来到定国公府时的冷淡疏离,几乎出一辙,甚至,更加冷漠许多。
五爷心下说不出来什么滋味。
他知道她在生。
在她心里,他眼下是个冷情狠厉的怪物,连自己左膀右臂的兄弟,都当机立断地杀死... ...
那天雪地里,穆行州问他要不要说给她,他摇了头。
若是有那晚在书房的谈话,他或许可以说给她。
但现在不了。
她那些想法本十分危险,若是再告诉她真相,岂不是助长她对朝廷不以为意的情绪?
今这天下,还是朝廷的天下。
王朝延续至今百余年,一旦颠覆,势必天下大『乱』,到时候不是四王造反这么简单了。
也许整个大河山,都会笼罩于炮火之下。
届时,百姓只会更加流离失所,有一天安泰日子过。
眼下虽然难些,但等他将四王逐个击破,皇帝渐渐年长打理朝政,也了。
他叹,看着她离了他,慢慢在房行走。
俞姝坐到了床边,低头收拾床边的东西,只当他不存在。
五爷看着,心头发闷,他办法,从怀拿出一本书来。
俞姝隐隐听到翻书的声音,她想,她一个眼盲的人,怎么看书?
她闹不清他的想法,却听男人低低开口。
“赵氏王朝是由太/祖一人一马打天下开始的。太/祖建大业伊始,整个天下都在外祖的铁骑之下,外族将天下三分,一边奴役着百姓,一边相互开战,百姓在来往的连年征战人数锐减,待太/祖带兵起意,天下人口已不足鼎盛时期的二分之一。
彼时太祖单枪匹马,挑旗而起,身边跟随的第一人,便是詹氏祖先。詹氏一族在外祖的铁骑下,族人损伤殆尽,只有这放手一搏,或为剩下的『妇』孺挣得一个安稳日子... ...”
俞姝低头收拾着床边衣物,手顿了顿。
她想到男人既有训斥,也非是劝诫,竟然拿了不知什么的书,在她耳边念了起来。
俞姝皱眉“看”过去,细听他念了几句,竟是王朝的开国往事,是詹氏祖先追随太/祖打天下之历程。
他语速不紧不慢,念着书上所写,将尘封于历史长河的往事缓缓道来。
他似乎察觉她“看”了过去,书念得越发认真了。
“... ...百姓听闻太/祖治军严明,无不主动奉上米粮,只盼这支军队将外祖赶出属于他们的天下,还这天下一个太平。太/祖那时便立志,为天下百姓谋福祉,便是一生所求。”
男人书读到这里,顿了一顿,看向一旁的俞姝。
她停下手的事情在听,五爷还以为她听进去了。
他不想同她争辩,毕竟她出身于微,饱受苦难,但天下之事,却不该以一人经历论之。
他只寻来自己年少时,族里要求必须熟读的詹氏先祖随赵氏皇帝开辟宏图伟业、攘外安内,又渐渐稳固王朝、富国强的史书册子,一页一页念给她听。
王朝的建立何其不易,岂是说颠覆颠覆的?
他想她这么聪明,一定会明白。
像她眼下已经看了过来,想必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他低头准备继续念,但下一息,俞姝突然站起来身来。
仿佛听见他在读史书册子一样,她『摸』着床边走到了柜子前,继续收拾她的东西。
五爷愕然。
她什么也说,可半仰的脸上满是倔强,让人不容忽视。
只是连带着,对他的态度也似更加冷漠了,像他真的不存在一样。
五爷低头叹,一时不知该不该将史书册子慢慢念下去。
他想了想,将那自己少时熟读的册子放在她床头。
他闷声,“今日早点休息,明日再过来。”
俞姝只想冷哼。
明日继续给她念史书吗?
他不想同她争执,却用这种温温吞吞的方式,俞姝可真是想不到,也实在不知道怎么评价了。
她不理他,关闭橱门的力道重了些。
五爷在那砰得一声里,心头戳了戳,钝钝的疼。
阿姝是的,纵使林骁次三番地怀疑她,甚至下她去密牢,她也肯为林骁求情。
可她的想法实在危险... ...
男人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闷了半晌,倒是说起了前方战事。
“袁王父子一死,秦地大『乱』,襄王趁机蚕食秦地土地,朝廷自然不任他胡作妄为......这几日可忙些,... ...休息。”
俞姝默了默,“恭送五爷。”
“阿姝... ...”
俞姝转过了头去,五爷拿她办法,只回了冷武阁。
他出了浅雨汀的门,便不由地叹,穆行州迎了过来,不由地问,“五爷这是怎么了?”
他猜了猜,“是不是韩姨娘... ...”
他小心觑着男人,“五爷还是跟姨娘说明白吧?”
男人摇头。
小娘子瞧着软温顺,实则是个硬脾。
越是这样,他越不便同她说这事。
五爷自去冷武阁调兵遣将,忙碌襄王的放肆行径。
俞姝翌日在浅雨汀,见了苗萍。
苗萍受了大罪,实在是受了她的牵连。
但在,逃过一劫。
俞姝倍感抱歉,让姜蒲拿了钱『药』材给苗萍,让她回去生养伤。
苗萍倒是全无颓『色』,“只要姨娘安,奴婢放心了。”
俞姝想起了旁的,挥手让人下去,问了她一句『药』方到底怎么回事。
苗萍说『药』方确实送出去,因为那天『药』铺在忙碌进新『药』材,姚北叫去帮忙了。
铺子里自剩下那个大夫。
苗萍本想等一等姚北,把方子亲自给她,但那位慧姑娘一直在门口瞧着苗萍。
苗萍只觉非常不安,再加上同行的人催促,暂离了去。
苗萍说了前,俞姝竟觉得她是不是该谢谢詹淑慧?
但林骁之所以这么快查到她头上来,也是詹淑慧立了“大功”。
而詹淑慧“立功”的原因,竟是想在国公府的下人们嘴里,问出些她的错处来。
俞姝不免冷笑,也难怪穆行州不肯同那姑娘扯扯,可那姑娘又偏偏看上了穆行州... ...
下晌,俞姝出了门去。
经过密牢一事,俞姝已不再人怀疑。
她直奔地去了海生『药』材铺,魏的人与此事无关,除了审问了几次,无甚损失。
俞姝松口,不然她要过意不去了。
只是她还到魏,竟遇上了穆行州詹兴武。
詹兴武是来进京接詹淑慧回涿州的,这位姑娘已经在京城逗留了太久,她定了亲的未婚夫,据说这日要回来了。
詹兴武似是同穆行州说定了什么事,同她行了礼走了。
穆行州垂头耷脑地走上前来。
“姨娘... ...”
俞姝“嗯”了一声,想着他也为林骁求过情,一时将他与那无情的五爷分开来看。
“穆将军有事发愁?”
穆行州说是了,“詹千户请去划船,说有一处温泉冬日不结冰,甚是难得,近日相约去划船的人甚多,因曾帮慧姑娘寻到过簪子,所以特特约了那地方的酒楼,请前去。不意思拒绝,只应了。”
这话说得俞姝笑了一声,“去看稀罕景难道不是事?将军唉声叹,旁人不知还以为是上刀山下火海。”
穆行州嘴角扯出苦笑,“可不太想去,只怕又同那位慧姑娘有牵扯,可又不会回绝。”
俞姝默默品了品詹兴武兄妹邀约的地点。
她淡笑了一声。
“反正有詹千户在场,将军去也是不怕的,除非... ...”
穆行州听得眼皮一跳,“除非什么?”
他此时倒是警觉,“姨娘同还有什么不说的?”
俞姝又笑了笑,“什么不说的,只是想着,若是有人落水,将军可得思量了,再下去救人。”
她留了这话,便去海生『药』材铺了。
穆行州揣了这句热乎话,着实想了一会。
... ...
海生『药』材铺。
楚远书吓得不行,眼下见了俞姝,还是一阵怕。
“说姨娘怎么可是细作?一定是弄错了!”
她不知道内里详情,倒是说起了林府。
“怎么一息之出了这么大的事?先前婆婆还跟北海说,若去沾沾龙凤胎的喜了,眼下那一对孩子,竟... ...”
俞姝叹,可她又说什么,那五爷不肯手下留情罢了。
她提出去看了看姚北,姚北她牵连,今只休养,一时半会都干不了重活。
人低声说了句秘密的话。
黑山坐诊大夫,这枚安『插』在京城的重要的棋,这一次都那位五爷销毁了。
姚北一时半会也联系不上更多人手,“姨娘离开的事情,还得想想旁的办法。”
俞姝安慰他不要着急,“眼下也不便有许多动作,生养着吧。”
但她想到了宋又云,宋又云这一去,未必不会回来。
林骁孩子于她,怎么可是说断断的?
她低声吩咐了姚北,“黑山很有可近日返回,替留意一下。”
姚北明白,但俞姝又说了另一桩事。“帮找个大夫看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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