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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浔脸色难看,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樊雅,你到底在气什么?”
“谁说我生气了?”樊雅微恼,她只是好好一个人静一静都做不到,“你有什么值得我生气的吗?”
“你!”
“我们也是关心你。”樊心无意识捏紧指尖,忙打断两个人越来越激烈的对峙,“小雅,你看你脸色那么难看,还是去检查一下吧,樊姨肯定会担心的。你别伤心,樊姨说的那些话一定是气话。”
容浔脸色微变,“樊心!”
他很清楚樊心的不安,甚至隐约能猜到他是被故意引到这里来的,他可以容忍她的不安,包容她的任性,却无法容忍她用这种事来刺激樊雅。
被家族扫地出门,会是樊雅心口最深的痛。
虽然明知樊心极有可能是故意的,樊雅心脏不可自抑的微绞,脸色微白,她深吸了口气,骄傲直起身,“这是我的事情,不劳费心,让开!”
容浔眉头微拢,为樊雅异乎寻常的冷淡,“樊雅,这件事我会负责解决。”
“我说过不劳费心。”樊雅冷淡回答,瞥了眼一脸委屈的樊心,心里突然生出一点恶意,“容浔,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就算你再急着想抱娇妻幼儿,恐怕也得忍一忍,不过我不介意那孩子挂在我名下,我会是个很好的妈妈。”
樊心脸色一白,她怎么忘了,樊雅现在还是容浔名正言顺的妻子,就算樊家不管樊雅,只要樊雅坚持不肯离婚,她短期内也不可能嫁给容浔……她下意识抚上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惊惶抬头,“容浔,不要!”
樊雅轻蔑扫了眼过去,“你有资格说不要么?跟他结婚的人可是我,所以别惹我生气,否则我让你孩子一辈子叫我妈。”
这句话挑衅意味极强,应该生气的,但没来由的,容浔却只觉心口突然一松,仿佛压抑堵着心口的巨石被轻而易举的挪开,浑身轻松的感觉让他精神一振,才要说话,身后突然有人说话,“醒了?正好吃点东西。”
沈晏捧着餐盘慢慢走过来,巴掌大小的陶瓷小瓮,盖的严丝合密,淡淡甜香一丝丝的飘出来,勾的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明亮的光影下,男人穿着米色衬衫,褐色麻布质地的休闲长裤,越发显得他身量颀长气质出众,儒雅俊美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他看也不看容浔樊心,直接走到樊雅身边,仔细端详她的脸色,眼底闪过一抹忧虑,“睡了这么久,站起来走走也好,今天不算冷,前面有个露天阳台可以透透气,去那里好不好?”
樊雅下意识看向手表,时针已经接近十点,“怎么还没回去?这里离你住的地方挺远的。”
“没事,常院长给我安排了一间休息室,我明天早上回去就可以了。”沈晏微笑捧高手上餐盘,“还借了我一个厨房,要不要尝一尝我的手艺?”
樊雅心口滑过一阵暖流,忍不住笑,“有没有毒?”
“当然有,敢吃吗?”
“当然不敢吃,我又不是不要命了。”樊雅煞有其事。
“要不小的替您试吃?”
“好啊。”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微微笑开,樊雅本来脸色苍白憔悴,这么浅浅一笑,黑白分明的眸里笑意流连,刹那间,竟然娇俏艳美,让人转不开眼。
容浔眸光陡沉,突然想起自从结婚以来一个月,见过她从容冷静,见过她孱弱憔悴,甚至见过她愤怒悲伤,却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微笑。
她在他面前笑不出,居然在沈晏面前笑的这么欢畅?
唇角抿的更直,冷淡脸上更加沉肃,浑身散发着凛然的冰冷气息,他冷冷开口,“我不会忘了约定,你自己也别忘了,你现在还是容家少奶奶,别做出丢人现眼的事情。”
樊雅脸上笑容一敛,有些不置信他的讥诮,更觉得荒谬。
他可以堂而皇之的当着她的面搂着樊心,她跟沈晏随意谈笑在他眼里就成了丢人现眼,还真的是严于律人宽于待己。
她当初真的爱错了人?
一时间不由有些灰心,她微微苦笑,“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的事,不用容总裁操心。”也不理会容浔会有什么反应,她漠然举步,像个骄傲的女王,与他擦身而过,头也不回!
仁德医院虽然建院不足十年,但当初创建时选址十分有眼光,虽然选在市郊,但距离闹市区并不远,而且旁边就是省道国道,更加方便患者求医。所以即使时近午夜华灯初上,坐在顶楼的露天阳台上,远远的还是能看见医院行车道里川流不息的车辆,灯光交汇闪烁,仿佛映衬着求医者急切的心情。
“看什么?”温润干净的声线,在寂静夜色里十分悦耳。
“仁德医院建院总投资将近一亿,而且长时间都处于亏本状态,董事局一度想要放弃,是妈咪力排众议,果然,前年医院开始有了静收益,上涨幅度十分惊人,今年还成功上市。”樊雅轻轻的道,“商海浮沉,需要的不仅是眼光,还有力排众议的决心勇气。”
沈晏没插话,安静听着。
“我以前一直很不理解妈咪,她都已经是董事长了,手下有那么多得力干将,为什么每天还那么忙,忙的甚至连跟我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有一段时间,我甚至觉得她根本不爱我。”樊雅淡淡一笑,有些怅惘,“后来……后来我才知道商场有多么复杂,才知道身处她那个位置,操心的事情更多。”
她顿了顿,遥遥看向远方,眼神放空,“她那么忙,还得操心我这个不孝女无关痛痒的感情琐事,也许现在这样也好,她可以少烦点心,也不会每天那么晚睡。”
沈晏静静看着樊雅,心脏微微发软。
他从来都知道她骄傲肆意,也知道明朗恣性的外表下藏着与外表截然相反的细腻心思,樊家希望她热烈的笑,她便将所有的脆弱都压进不见天日的深处,开怀热烈没心没肺,久而久之,她自己都认为她是这样开心的。
心里微微叹息了声,他柔声道,“雅,伯母是爱你的。”
“我知道她爱我,甚至就算断绝了关系,她还是会继续爱我。”樊雅落寞笑了笑,“可我却因为我的私心伤着了她,她那么骄傲,可能连个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排解不出来,会很伤身的。”
“从这里到樊家,只需要半个小时。”
樊雅怔了怔,脸上漾出一抹苦笑,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却全是坚毅光芒,“我当时只是情绪激动了些,所以有些不冷静,就算现在给我重新选择的机会,还是会做同样的抉择。”回头望向沈晏,视线在他胳膊绷带上落了落,脸上露出几分歉然,“抱歉,连累你了。”
沈晏眸光深邃,毫不掩饰眼底灼热,“我心甘情愿。”
樊雅不自在的撇开脸,轻轻叹息,“……沈晏,我以为上次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真的给不了你想要的。”
“我可以等。”沈晏微笑,“你知道的,我从来都是最有耐心的。”见樊雅张口要说话,他伸手,手指轻轻点上她的唇瓣,“你可以拒绝我,但你不能拒绝我的守候,你不能干涉我的决定。”
樊雅撇开脸,“你这是在给我压力。”这样浓郁真挚的情感,她真的承受不起。
沈晏眼底一闪而过的精芒,淡淡的道,“如果压力能够让你正视我的存在,我不讨厌做这个恶人。”
樊雅心里微动,恍惚觉得面前站着的沈晏与记忆中的不太一样,下意识抬头,沈晏已经转过了身,走到桌边一勺一勺的将小瓮里的甜品舀入青花瓷的小碗里,炖的粘稠晶莹的银耳汤,白色的莲子,裂开了口的红枣,鲜红可爱的枸杞,翻滚在莹润的汤水间,清甜香郁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空气都仿佛温暖起来。
“过来吃,饿了吧。”
樊雅走到桌边坐下,看着一看就熬煮出来的汤水,也不知道是热气熏着了她的眼,还是酸涩的情绪实在是压不住,原本清明的视线刹那模糊。为了不失态,她立刻低下头,甜润的银耳汤,伴着身边这个男人毫不遮掩的情意,全部吞入喉间。
“你接下去打算怎么办?”沈晏脱下身上外套盖在樊雅身上,“容衍根本不知道你的朋友跟卓天逸在什么地方,确切的说,他只知道他们最后出现在奉家在天围区的别墅,虽然奉女士看守很严密,最后还是给他们逃了。抱歉,我没想到容衍会做出这种事。”
樊雅一怔,若有所思看过去,“容衍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沈晏欣赏看她一眼。
聪明的女孩!
“我只能告诉你,容衍扮演着一个十分不光明正大的角色,他故意挑起奉女士对你的戒备,激化你跟她之间的矛盾,所以她才会铤而走险在你的刹车上动了手脚,知道你让卓天逸调查后,她怕事情败露才又对卓天逸动手,却没想到连累了你的朋友。”沈晏眼底一闪而过阴鸷,现在想想,他出手还是太轻了。
樊雅若有所悟,自言自语,“怪不得……”
怪不得她觉得这辈子奉何华太急躁了,她素来深沉冷静,怎么会那么急躁的对她出手。原来是有小人在里面挑拨离间搬弄是非。
“所以,这次枪杀案也是奉何华的手笔?”眸光微冷,奉何华伤害她没关系,三番五次连累她身边的人,她绝对不能容忍!
“不是。”
樊雅诧异抬头,“什么?”
“容衍试探过奉何华,他很确定不是她的手笔,而且你应该明白,奉女士心思深沉,这种很容易出岔子的方式不会是她选择的。”
樊雅眸光微敛,这样的方式确实不是奉何华常用的招数,若有所思,喃喃低道,“不过如果不是她又会是谁,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我联络过警局里里朋友,那个杀手到现在都没有开口说话,虽然没有交代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但我觉得意外的可能性不是很大。”沈晏提醒,“你还有没有其他的仇家,足以致你死地的那种?”
樊雅皱眉,如果是上辈子,她可能会因为挡了人家的财路结了几个仇家,不过这辈子她到现在应该还算比较单纯的富家千金,顶多遭遇过几次绑架,这种明目张胆的枪杀还是第一次见……
脑海里突然浮上一个人的身影,她脱口而出,“孟之薇?”话一出口,她自己就觉得不对了,“应该不会,她虽然讨厌我,但应该没有讨厌到恨不得杀了我的地步,相比较之下,樊心比较符合她的要求。”声音陡然一顿,脸上微微露出怔忪之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沈晏诧异她突然而来的怔忪,“怎么了?”
樊雅猛地回过神,抬头看了眼沈晏,眸光微微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低头继续喝汤,“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谢谢你的银耳羹,熬的很香。”
沈晏眸里闪过锐光,俊雅脸孔上却全是让人放松的微笑,“如果喜欢喝,我下次继续帮你熬。”
樊雅心里滑过一阵暖流,真心诚意的道,“谢谢。”
“我只希望你不要跟我说谢谢。”
“沈晏……”
“什么都不用说了。”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夫人说,请容夫人不要再打电话过来。”
“抱歉,董事长跟总经理现在正在开会,没有空见您。”笑容甜美的董事长特助歉然看向樊雅,“需要帮您留言吗?”
樊雅微微叹了口气,“……不需要了。谢谢。”就是因为联系不上大哥跟妈咪,她才迫不得已选择来公司找他们,不过看来他们是真的不想见她这个不孝女了。就算真的留言了,他们也不会在意吧。
妈咪说断绝关系,果然连最后一点退路都不留给她。
朝特助点头致谢,樊雅转身离开,心神不属,没察觉一个人与她擦身而过。那人脚步一顿,古怪看着她的背影一会,走到特助身边,“怎么回事?”
“唐顾问。”特助忙朝他点头,迟疑了下,“樊小姐想见董事长,但董事长不肯见她……唐顾问,这个……”
唐靖远眸光微沉,“不该你问的事情别多话,祸从口出的道理不懂吗?”
特助一凛,“是。”
唐靖远走进董事长办公室,推开门就看见坐在办公桌前处理公事的女人身上,岁月十分厚待她,在她身上竟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与少年记忆中样子毫无二致,美丽,冷静,优雅,充满让人转不开眼的魅力。
“站在那里干什么?”樊文希头也不抬。
“我在楼下看见了樊雅,她似乎有事……”
樊文希手微微一顿,淡淡打断他的话,“你加紧处理下对张革文的起诉案,外泄公司机密的罪可大可小,我不想他只是赔钱了事。”
唐靖远犹豫了下,最终还是选择放弃,“我这就去处理。”
房门轻轻合上,坐在桌边埋头公事的女人才慢慢抬起头,冷静睿智的眼里一闪而过的疲惫,怔怔看着桌上摆着的相框,相框里的照片早就被取了下来,空荡荡的看的人心里一阵阵发空。
她无意识的摩挲上木质相框,眼里闪耀着复杂光芒,轻轻叹息了声。
樊雅走出樊氏企业大楼,热烈炫目的阳光刺的她眼前一阵发花,不由自主晃了晃,旁里突然斜伸出手,牢牢扣住她的肩膀以防她跌倒。
樊雅回过头,怔然看着身后突然出现的男人,“你……”
冷沉着脸的男人强硬扣住她的腰,冷峻看着她在阳光下更显苍白的脸色,全身都是不怒而威的煞气,“医生不是让你留在医院休养吗?”
樊雅诧异,她今天早上确实是做了检查,医生也建议她在医院休养调理身体,但当时只有她一个人在,他怎么知道的?
“就算出来怎么一个人都不带?连司机都没带一个,你想找死么!”容浔神情阴鸷,黑眸里火色弥漫,他刚才收到司机的电话惊的他连会议都搁下了,这个女人,居然一声不响一个人跑到樊氏大楼,还这么一脸苍白恍惚的给他看!
心底怒火更炽,他脱口而出,“樊家能给你的,我照样能给你!”
话一出口,两人都一愣。
气氛倏地变得古怪起来,有尴尬的分子在流动。
樊雅首先撇开脸,她现在只庆他误以为她是因为舍不得樊家所以来这里,有些事情,在她没确认之前必须只能是秘密。轻轻挣扎开他的手,“我会联系司机,不用担心,就算是为了孩子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
容浔眸光陡沉,这个女人,非要气死他吗?
他气极反笑,“是啊,要不是因为孩子,你以为我会管你的死活。”跨前一步,也不管怜香惜玉了,直接把人打横抱起,塞进车里,稍显粗鲁的动作让樊雅闷哼了声,等她好不容易坐直身,车子已经疾驰出去,很快就将樊氏企业丢在身后。
樊雅看了眼窗外飞逝的景致,面露诧异,虽然她不清楚路,但也知道容家老宅在北,他这分明是往南。
“你要带我去哪?”
“宰了。”
冷冰冰的声音,一丝不苟的冷静脸庞,居然莫名的喜感。
樊雅怔了怔,不由眉眼微弯,一直抑郁的心情居然好了很多,为自己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昨天的话,没给你带来什么困扰吧?我当时心情不好。”
容浔瞥了后视镜一眼,扯了扯唇,“说这话时,你如果不笑,说服力会更大些。”
樊雅揉了揉脸,想把脸上淡淡的笑容揉下去,这么明显么?
她昨天真的是太幼稚了,不过不得不承认,当时真的很痛快。
她甚至感觉有点找回了当年年少时的潇洒。
虽然一堆事情乱如麻,这一点还是让她有些开心的。
她微微一笑,“作为你的妻子,即使我们有了约定,我个人觉得我昨天做的事并不算出格。”她想了想,“我不介意你把我们之间的协议告诉樊心,不过我暂时还需要你妻子的身份,有些事情,我必须要解决。”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她反而觉得一阵轻松。
大抵就是所谓的破罐子破摔吧,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既然少了樊家的支持,当务之急,她必须要仔细处理好她跟容浔之间的关系,既然做不了夫妻,至少可以做个合作同盟。
容浔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声线冰冷,“我说过,这些事用不着你插手。”
樊雅眸光微动,没有对他这个充满大男子气概的话发表评论,淡淡的道,“我想你也不想樊心入主樊家之后面对奉何华吧?恕我直言,她根本不是奉何华的对手,就算有你护着也没用,你现在在容家的根基根本不稳,就算你跟容衍联手,你们也撼动不了她的地位。”
容浔脸色愈发难看,该死!容衍到底告诉了她多少东西!
“这些都跟你无关!”
“容浔,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沙猪主义。”樊雅摇摇头,“她现在的矛头都针对我,只要我还在一天,她就不可能对我放松警惕,她心一乱,就会露出马脚,到时候不管你们还是我,想找到她的把柄就容易多了。”
“你想把你自己当做诱饵?”容浔咬牙憋出几个字,如果不是在开车,他几乎要忍不住掐这个女人,她把她当什么了!
“诱饵?”樊雅皱眉,“如果你想这么认为,我也不反对,我不过是就事论事。你要是愿意跟我合作或许事情能进展的更顺利些,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还是会出手。”
“……你就这么恨奉何华?”扫了眼神色凛然的女人,容浔声音不由含了几分古怪——她的恨,完全不像是短短一个月积累出来的。
樊雅淡淡一笑,“如果我说前世今生新仇旧恨一起算,你相信吗?”
她跟奉何华之间的恩怨,上辈子没办法解决,这辈子必须要有个了断!
她轻轻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就算不为了别人,光为小隽的平安,她也必须要动手!
容浔没再说话,精光四射的眸光微敛,面上滑过一抹冷然。
她想做诱饵?
那他就让她做不成!
车子一路疾驰,一刻钟后安稳停在容氏企业的大楼前,容浔本来是想直接把樊雅送回樊家的,但临时接到秘书的夺命连环CALL,他才想起来自己还丢了重要的年度部门会议在那边,又实在担心这个女人乱逛到别的地方去,干脆就直接把她带回了办公室,请司机直接在那边等候。
到了公司大楼,又接到容家司机的电话,路上发生连环车祸严重堵车,可能要晚一些到。
樊雅看着容浔铁青着脸挂电话,忍不住无奈,“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然后让你又不知道失踪到哪里,我再满大街的找你?”容浔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你当我时间真那么多?”
——其实他真的没必要找她的,她又不是樊心。
樊雅心里忍不住叹息,但为了容浔的颜面,自觉把这些话压下去,“那边有咖啡店,我可以过去坐坐等司机来接的。”
容浔脸色骤变,隐隐有暴怒的趋势,“你现在的情况还想喝咖啡?”
“咖啡店也是有牛奶的……”樊雅赶紧反驳,但容姓暴龙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解释,直接抓着人上楼,一进办公室就对急的快要挂不住斯文面具的白秘书直接下令,“给她打包一份牛奶回来!”
“不需要了,谢谢。”被容浔打横抱在怀里的樊雅尴尬而不失优雅的朝张目结舌的白秘书笑了笑,一边狠狠不着痕迹的掐住容浔的胳膊,坚实的触感令她忍不住蹙眉——这人到底是怎么锻炼的,怎么硬的跟铁似的?
疑惑间,白秘书已经捡起了自己掉了的下巴直接出门,或许不只仅是为了替她打包牛奶,更重要的是避免杵在这里尴尬吧。
一边暗叹自己今天丢脸丢到家了,她力持镇静的看向始作俑者,“可以放我下来了吧。”
容浔看着怀里女人极力掩饰的镇静,沉郁的心情陡然好了些,故意不顺应她的要求将她放下,反而直接把人抱到沙发上,看着她手忙脚乱却依旧优雅的迅速坐正并打理好的仪表,甚至还抽空赏给了他一个优雅的白眼,他抿直的唇角不由微微一松,隐约有上扬的弧度——他还真从来没发现她还有这么一面。
“司机过会就来,如果闲着无聊的话,那边有电脑和杂志,可以打发时间。”
樊雅看着容浔主动打开电脑,皮笑肉不笑,“容总裁就不怕我外泄了机密?”
容浔正在快速翻阅白秘书准备的资料,虽然大部分内容他很清楚,还是需要再过一遍。一听这话戏谑勾唇,“前提是你真的看得懂哪些是机密。”想起一件过往,他忍不住轻笑,“不知道是谁当年拿着一份三年前的开方案煞有其事来寰宇谈合作案?”
樊雅脸皮面颊一抽。
当年她为了制造跟容浔相处的机会,特地从大哥桌上偷了一份开方案,她只看了开发案上标注的金额,压根没在意开发案内容里的日期是三年前,而那份开发案,是大哥特地找出来为新的开方案做基础参考的……可怜她,什么都不知道的,自以为有型的,穿着特地添购的职业装,抓着一份过期开发案就这么雄赳赳气昂昂的叩开了他的办公室大门……
这绝对称的上她人生中最不想提及的黑历史之一了!
她恼羞成怒,反唇相讥,“也不知道是谁还煞有其事的跟我讨论了三个小时!”
想起当时她的七零八落,他的侃侃而谈,她就有一种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的冲动。
容浔摸了摸下巴,仔细回忆了下,“是这样,那份开发案对当时寰宇争取的一个开发案有很重要的示范作用,为了详细解构那份开方案的构成,所以我只能选择对牛弹琴。”记忆像是绳索,一拉一大串,他毫不费力的想起当时樊雅目瞪口呆像听天书却硬撑着自己很懂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樊雅懊恼瞪着开怀大笑的男人,想也不想直接把沙发的靠枕扔过去,“你够了!”却被他一手稳稳接住,俊美脸上笑意越来越大,简直像是止不住。
“笑、笑死你算了!”樊雅气闷,干脆抓过身边的杂志挡住自己发烫的脸,天,她为什么开启这个话题!
容浔失笑看着像极了遇着危险就把自己脑袋埋起来的鸵鸟的女人,笑着摇摇头,识相的不再挑事,将抱枕随便往座椅后一塞,倚着抱枕继续看文件。
白秘书打包牛奶回到办公室,一推开门就看见站在沙发的科长,他才要说话,容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怔了怔,仔细一看才发现容夫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倚着沙发睡着了。他不由放低了声音,“会议?”
“我这就去。”容浔以低音回答,将从壁橱里取出来的被子替樊雅仔细盖上,顺手掖了掖被角,站起身,无意中扫见她翻的那页杂志。
杂志那页上,温柔端庄的美妇人笑的十分慈善,旁边加粗的标题十分显眼:当代名媛热心慈善,天沣基金等待您的善举。
奉何华。
容浔温雅一笑,笑意,却未到达眼底。
房门声轻轻响起。
沙发上熟睡的樊雅慢慢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明显的惊疑,她撑坐起身,身上薄被跟着滑落,简单利落的褐色纹路,是他惯常用的。
无意识抚着薄被,心跳微微加速。
她向来浅眠,虽然看杂志看到睡着,其实他走近时她就已经醒了,她还有些恼还有些羞,干脆装睡,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床温暖的薄被轻轻压盖在身上,轻微而小心,仿佛怕惊扰了她的好眠,仿佛……她是他手心里小心翼翼护着的珍宝。
这种真真切切被人呵护的感觉,她并不陌生。
虽然她不算倾国倾城,但颜色尚好,虽然有些骄纵任性,勉强也称得上明朗肆意,更不用说她让人惊艳的家世,所以她一直是世人钦羡的天之骄女,不管是为了利益还是真心,身边的人总是呵护珍宝似的呵护着她的骄傲。
也正因为如此,当初她一反常态相中容浔跌破了多少人的眼镜,他容貌出众,但绝对不是最俊美的,他能力出众,但也只是经营着中型企业,他气质冷傲,偏偏这是圆滑的上流圈子里最不该有的气质,最重要的是,他只是容家一个私生子,而且还是主动上门认亲的那种,多少让人怀疑他的居心。
她不顾一切的追逐,换来的是他的不屑一顾冷嘲热讽,换来的所有人明里暗里的耻笑――原来堂堂樊家小姐,只是个没眼光的花痴。
想起过往,刚才还不由自主悸动的心脏瞬间冷静下来,一点若有还无的希冀彻底被她的理智碾落成泥不留任何痕迹。
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爱情,尤其是他的爱情。
将被子叠整好收进隐藏壁挂里,接到了司机的电话,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如果这时候回去到家也要半个小时以后了,于是请司机先找个地方用午餐,两点去houserome接她。
挂断电话,手指滑开联络簿,在容浔名字上顿了顿,还是放弃。
他这时候应该在开会吧,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容浔结束会议回到办公室时已经接近十二点半,一进门,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提前结束会议的美好心情瞬间低入谷底,这个女人,连最起码的告别都懒得做?
跟进来的白秘书脸上也滑过一抹讶异,不过他更讶异的是自家boss形于外的不悦表情,要知道,他这位boss从来喜怒不形于色,这样明显的情绪还真是少见。
“估计夫人应该是去吃午饭了。”身为秘书总肩负着体察上意的责任,也为了防止自家boss会迁怒,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太高,但能让boss心情愉悦,有些话还是很值得解释的。白秘书推了推金框眼镜,“可能她不想打扰您开会。”
容浔眸光冷寒,怕打扰连个短讯都没有?恐怕是存心想跟他划清界限吧。
“你先下去吃饭吧。”
“需要帮您带一份午饭吗?”
“也好,谢谢……”容浔随意坐回办公桌前,声音突然一顿,“不用了,我出去吃。”说着抓起西装外套,刚才还冷沉的脸色也阴转晴,眉眼都仿佛柔和了。
白秘书眼角余光一勾,正好看见容浔似乎将一张便笺收进口袋,便笺上隐约有字迹,他心里一动,很知情识趣的问,“需要我将下午的会议取消吗?”
“不需要。”容浔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走了两步脚步一顿,回过头看白秘书,“下午的会议重要吗?”
有工作狂嫌疑的boss主动征询工作是否重要,就算是再重要也绝对不能重要,况且确实并不十分重要。白秘书立刻回答,“只是核实分工厂月度进出货金额,不过我想我需要再核实一遍。”
容浔诧异的看了眼从来做事妥帖的白秘书,眼底迅速闪过一抹极淡的笑意,“我知道了,谢谢。”
白秘书推了推金框眼镜,边缘精光一闪,“不用客气。”
“樊小姐,这是您点的意大利面,请问还需要别的吩咐了吗?”houserome的服务生笑容满面的将餐盘放下,houserome是一家经营西餐的高级餐馆,不仅口味地道,最重要是它最注重客人的私隐与安静,是个很不错的用餐环境。
最重要的是,这里离容氏企业只有一个路口。
“不需要了,谢谢。”樊雅给了服务员一个完美的微笑,但等服务员一走,笑容一敛,她有些懊恼的抿唇。
她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理智告诉她他难得的温柔呵护完全不是因为她,但还是不受控制的选择了这家西餐店,还愚蠢的留了那么一张便笺,她到底在期望着什么!
蠢女人!
虽然是这么想,黑白分明的眸子还是不能自抑的扫向由绿竹花木隔离的门边,带着竭力掩饰都掩饰不了的希冀光芒。
突然间,一个熟悉人影掠过眼角,俊朗的熟悉面孔上挂着疏离淡漠的笑意,赫然正是她今天找了一天都联系不上的樊以航!
樊雅心口一跳,立刻站起身匆匆跟过去,走到门外时樊以航已经没了踪影,她赶紧拉住过路的一个服务员,“请问有没有看见樊以航?”
他们兄妹都喜欢吃西餐,是这家店的常客,也经常两个人一起来吃午餐,服务员见是樊雅问,不疑有他,立刻微笑回答,“樊先生在楼上定了间雅间。”
楼上雅间?
大哥一般很少需要雅间的。
樊雅心口微动,看了眼服务员手上的红酒,认出是大哥前些年存在这里的一支红酒,“这是给我大哥送上去的么?”得到肯定回复后,她脸上绽开了笑容,“我想给我大哥一个惊喜,这个让我送上去可以吗?”一边说着,一边将小费塞进服务员手里。
有消费收,又不用干活,服务员爽快的将红酒交给樊雅。樊雅点头致谢,捧着红酒上楼,进房间,还没走到雅间门口,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已经面无表情挡在她跟前,表情凶恶浑身充满戾气,“做什么的?”
樊雅一眼扫过,心里一惊,这两个人她见过,就是那天容浔带她去那个地下街,容浔失踪后出来时跟着的人中的两个,这一刻,她无比庆幸自己记忆力不错,匆匆扫过一眼的人都能记的清清楚楚。
不过看这样子,他们似乎没有认出她来,也是,他们出来的时候她打架打到最后披头散发跟个疯婆子似的,跟今天的样子应该有很大区别的。
大哥吃饭为什么要找这么两个人看门?大哥什么时候跟这些人也扯上关系的?本来是纯粹想找大哥说说话,这时候这个念头反而淡去了。她心里一动,镇定的道,“我是来送红酒的。”
其中年纪稍大些的狐疑打量了她一眼,“现在服务员也穿的这么体面?”
樊雅微微笑了笑,一边暗自庆幸自己今天穿的衣服偏向于职业装,一边道,“樊先生是我们的常客,又取了这么名贵的酒,作为经理,我自然得亲自上来服务。”
“经理啊,”另外一个年纪轻些的则淫邪的摸着下巴,眼光露骨肆意的扫着樊雅全身,“这么年轻,看不出来啊,不会是跟那位樊先生有一腿吧啊?”说完,自以为有趣的哈哈大笑。
“别吵着天齐哥。”当先说话的那人立刻低斥。
笑容一顿,大笑的那人一时间有些挂不住脸面,板着脸瞪樊雅,“听见没有,酒给我,你可以出去了。”
樊雅一侧身躲过那人的动作,微笑,“还是我来吧,不瞒二位,前段时间储酒室出了点小问题,樊先生这瓶酒足以抵得上我们一整家店了,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我也好当面跟樊先生讨讨情面。”
“呦,你倒是会做生意。”那人啧啧称奇,趁机伸手摸了樊雅一把脸,“果然脸嫩,怪不得那樊先生指明要来这儿吃饭。去吧,快点出来。”顺便再拍了樊雅屁股一记,“骚娘们……”
“多谢。”樊雅不着痕迹的扫了眼那人的长相,确保自己十年之内绝对不会忘记。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推开房门,隐隐约约的陌生声音就从里面传出来,“……容家不会善罢甘休,我也很难办。”
樊雅心口一惊,抬眼看见的就是一方古色古香的屏风,隐约可见里面坐着两个人正在谈话,屏风上雕花刻玉,朦朦胧胧遮挡住视线,根本辨不太清谁是谁。
“谁在那里!”低沉的陌生声音突然响起。
樊雅迟疑了下,压低了声音,“我是来送红酒的。”
沉着脸把玩着玉石镇纸的樊以航动作突然一顿,直直看向屏风外隐约的女人身影,眸里闪过一抹错愕惊讶。
她怎么来这里了,还偷偷摸摸的混了进来?
不等对方发话,他咳了声,急急的道,“酒放下就出去吧,这里不需要你服务。”
樊雅咬了咬唇,知道樊以航肯定是听出她的声音了,她眼珠微转,“樊先生,樊小姐现在就在楼下,她希望和您一起共进午餐。”
樊以航真的是要咬牙了,这个小妮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告诉她我现在有事要做,让她不用等我。”
“既然这样,何不请樊小姐一起上来用餐?”那个陌生声音同时响起。
樊雅心口一跳,还没来得及说话,樊以航已经沉声慢道,“我那个小妹脾气太冲,还是等下次有机会吧。”冷眼扫了眼屏风外的隐约女影,“还站在那里干什么,下去吧。”
樊雅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抹挣扎,站着没动。
她很明白大哥并不想她跟那个人碰面,只是这不想,是为了保护她,还是不想与那人碰面从而知道一些她不该知道的事情?
“还不下去!”樊以航声线骤冷,已经带了几分沉凝的怒意,“连这边本分都不懂了?”
樊雅微微握拳,经过几秒的激烈挣扎,最终还是归于沉静。她搁下酒,转身往门外走。
樊以航眼角余光扫见那转身往门外走的身影,悬着的心的微微一松,脸上笑容还没有重新展开,又一僵。
因为对面那人微微笑了笑,“等等,我好久没出来吃饭了,这位小姐可不可以帮我介绍一下店里的招牌菜色?”
樊雅脚步一顿,没来由的心跳加快,这人声音语气虽然温和,却带着几分不能违逆的霸气,纵然是她,都不由自主的觉得畏惧!
大哥见的到底是什么人,有这样的威势!
樊以航脸色微变,勉强笑了笑,“她不过就是个普通的服务员,能懂什么,您要是需要,我可以请houserome的大厨帮您介绍。”
对面那人似笑非笑的扫了眼樊以航,樊以航身体微僵,却还是坚持道,“如果您不嫌弃,我也可以帮您介绍几个菜色,正好配我存在这里的红酒,可以吗?”
那人微微沉默一瞬,那一瞬,屏风里外的兄妹居然同时感觉到千钧压力!
“话虽然这么说……”
房门砰的声突然被撞开,樊雅惊惶着脸抬头,正迎上容浔黑沉深邃如暗海似的长眸,长眸里翻滚着各种毫不掩饰的情绪,焦急、关切、担心、紧张,种种情绪不一而足,全部都在看见她安好时变成了如释重负,他一个箭步上前。
糟糕!
要露馅了!
樊雅心口一紧,张口才要说话,他的速度比她更快,淡声道,“你去告诉樊小姐,我跟樊先生餐叙,让她不用等我们了,早点回家休息。”
容浔淡淡看了眼傻住的女人,眼底深处滑过一抹无奈,吃个饭也能惹出这么多的事情,真不知该说这个女人是惹事精还是天生运气不好。
樊雅一愣,不仅是因为他的反应灵敏,更因为,他不准备跟她一块走?
留在这里……她下意识看向屏风,直觉告诉她屏风里面的人危险,更重要的是,如果她心里隐隐的那个猜测是真的……
容浔看出她的犹豫,眸光倏地凌厉——还不快走!
樊雅定定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有些微挣扎,执拗抿唇,手指微微曲起,做了个手势——要走一起走!
容浔看着她执拗的表情,没来由的心里一软,放缓了声音,“你让她先吃饭,如果待会赶得及的话,我会送她回去。”
樊以航不耐冷声,“磨磨蹭蹭干什么,还不快走!告诉小雅我不会吃了她男人!”
樊雅心里一定,同时也明白自己在这里根本没有任何用处,说不定还会成为容浔跟大哥的麻烦……她点点头,朝容浔做了个口型,快步退出房间。
临出房间她脚步一顿,回过头,正好看见容浔迈着修长的长腿走进屏风,头也不回。
樊雅心神不属的下楼,意大利面不知何时早就被撤走了,她还在犹豫着是再点一份还是直接出去,被这么折腾了一场,她一点也不饿。正在犹豫间,服务员已经端着热气腾腾的鸡丝烩面走进来,瓮盖一开,浓郁芬芳的香气扑面而来。
西餐店还有中餐卖?
看出樊雅的疑惑,服务员抿唇一笑,眼底全是毫不掩饰的钦羡,“这是容先生让我们特地为您准备的,他说等您下来之后立刻送上来给您,您看,您是打包还是在这里用呢?”
“你们还提供打包服务?”
houserome从来都拒绝客人打包,不仅是为了防止秘方外泄,更因为打包的食物会丧失刚做出来时的美味。
服务员含蓄一笑,“顾客都是上帝,有钱的上帝,特别是身为大股东之一的有钱上帝,我们都是十分尊重敬仰的,虽然我们也同样不建议您打包,但如果您坚持,我们也是可以帮您办到的,毕竟这份中餐是我们开店以来独一无二的一份,并不会损坏我们的店规。”
樊雅吃了一惊,有些不可思议,“容浔有houserome的股份?”
“容先生一直持有houserome的原始股份,事实上,这家店不仅是我们老板从他的手上盘下的,连一些菜品的制法也都是他提供的。”
樊雅怔住,有些不可思议的环视四周,她追逐了容浔那么多年,结婚了五年,如今突然发现他居然像是一个巨大的谜,偶尔蹦出一个谜底,都让人措不及防,简直让她快要怀疑她那么多年的追逐真的只是追逐而已,她似乎,从来没有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认识清楚他。
服务员有礼貌的又问了一遍,“您看你还需要打包服务吗?”
樊雅从怔然中回过神,客气一笑,“哦,不需要,我就在这里吃,谢谢。”
服务员体贴的关上门,樊雅舀着鸡汤,热气冲面而来,带着让人心软的温度,他那时候冲上去应该还很匆忙的,居然还惦记着这个。
她试探性的喝了一口,浓郁鲜美的让人咂舌的好滋味流连在唇齿间,汤水里混杂着笋丝菌菇的淡淡鲜香气,连最简单的青菜里都浓郁着鸡汤的鲜美汤汁,鲜的几乎要令人舌头都要融化!
美食总是会让人心情变得很好,即使樊雅现在一直惦记着楼上,心情也不由稍微好了些。吃完满满一碗鸡丝烩面,楼上还是没有动静,上面的人似乎也没有下来的打算。她在犹豫是继续在这里等还是到外面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大哥的笑脸。
她一个激灵,立刻接起,“哥!”
“我是容浔。”熟悉的男音简洁干脆。
樊雅下意思拿开手机,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确实是大哥的手机啊。
“我的手机没电了。”容浔言简意赅的解释,电话那头隐约有人说话,但听的不太清楚,樊雅也不敢在电话里多问那边的具体情形,只嗯了声,“你们聊好了没?什么时候回家?”
不知为什么,电话那边微微一顿,随即容浔的声音重又响起,冷静的仿佛刚才那停顿不存在,“你先回家,我这边可能还有事。”
“嗯。”
两人平心静气聊天的机会实在不算多,樊雅嗯完之后,发现自己居然无话可说,于是,电话里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面条味道怎么样?”
“鸡丝烩面很好吃。”
两人同时开口,却又都一愣,樊雅不可自抑的弯了弯眼,“很好吃,谢谢。”
容浔唇角弧度微扬,眼底冷厉竟然融化了些,“那是我妈的秘方,做的也是houserome的大厨,你要谢也不该谢我,你得谢她们。”
“那你就帮我谢谢妈。”樊雅脱口而出,脱口而出时才觉得尴尬,她抿了抿唇,想要说些什么补救,那头容浔已经淡淡的道,“要谢的话以后自己过去谢,我不做传声筒的。”
樊雅不由瞠目,忍不住咕哝,“小气。”
话一出口,才觉得自己语气多么像是在撒娇,脸上一热,无意中扫见墙壁上的装饰镜,镜里年轻女人双眼发亮,原本还有些憔悴的脸上抹上一层淡淡的胭脂红色,竟然十分娇艳,娇艳的让人转不开眼。
心里不由微窘,她赶紧转开眼,“我会自己回家,你……小心。”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长音,容浔盯着手上的手机,一时间不由有些失神,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跟樊雅谈笑说话的时候,而且感觉居然还不是很坏,只觉得无比自然。
容浔的唇角微微扬起,看的樊以航突然觉得无比刺眼,他有些不耐烦,伸手讨要自己的手机,“可以把我的手机还给我了吧,我就不相信你手机是真的没电了。”
容浔视线迅速在手机上扫了眼,随即坦然还给樊以航,淡淡的道,“你可以选择不借。”
樊以航磨牙,突然很想一拳直接砸上那张他看的很碍眼的俊脸,眼角余光扫了眼窗边坐在轮椅上自斟自饮的矍铄老者,压低了声音,“你为什么过来?”
“那要问你为什么过来。”如果不是他的话,樊雅也不可能好奇上楼。容浔看向樊以航的脸色变得冷沉,“我以为你不想让她掺和进你们樊家那些破事里。”
樊以航怎么不知道容浔什么意思,不由牙痛的嘶了声,他怎么知道今天这么巧会被小雅撞上,这丫头还胆大包天的混进来,幸亏九爷没在意,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收拾。
容浔淡淡扫了他一眼,冷道,“你以为九爷真的不知道刚才外面的人是她?”
樊以航脸色微变,斯文贵公子的面具一时有些挂不住,惊疑不定的扫向窗边怡然自得的矍铄老者,矍铄老者正好回过头,朝他遥遥举杯,清隽苍老的脸上笑容浅淡,“我上次有幸见过一次令妹,倒是有你爷爷的几分风范。”
樊以航脸上笑容有些僵,“九爷见过小雅?”他怎么不知道!
“是我的失误。”容浔淡声接口,眼底滑过一抹极淡的懊恼,虽然他也没料到那天他们二老居然也在,但他被她的挑衅气糊涂带她下去这件事本来就是一个最大的失误。
“好了。”九爷失笑于容浔毫不掩饰的态度,无可奈何的摇头,“我们又不是什么毒蛇猛兽,你们这样如临大敌,实在是伤我的心了。”
容浔抬眼审慎看向窗边矍铄老者,心里不由暗自惊异九爷似乎苍老了许多,脸上却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九爷也不想一个普通女孩子与龙焰盟过多接触吧,尤其是樊家的女孩。”最后几个字,特地加重语气。
九爷略略沉默,眼底滑过一抹复杂,半晌语重心长的道,“容浔,有些事不得不做,命运如此,不是我们人力所能阻止的。”
容浔眼底光芒骤然寒冽似冰,一字一句的道,“我只相信人定胜天。”
“幼稚。”九爷淡淡的吐出一个评语。
容浔冷冷的道,“所以道不同不相为谋。”
樊以航惊疑看着容浔与九爷熟稔的态度,眸光微闪,“你们……”
九爷微笑打断樊以航的话,“既然你拿着你爷爷的信物找上我,这件事我一定会帮忙调查,一有消息,我会让人通知你。”
樊以航一凛,知道对方说话的分量,立刻道谢,“多谢。”
容浔看了樊以航一眼,大概猜出樊以航找九爷约略是为了什么事,眸光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九爷微笑,“我就不陪你们两个闲聊了,年岁大了,身体大不如从前,你们如果有事就趁我活着的时候赶紧解决,等我这把老骨头进了黄土,到时候就算想帮你们,你也有心无力。”
这话大有深意,饶是容浔都不由心中一动,抬眼看过去,九爷已经敲了敲轮椅,守在门外的两个人立刻走进来推轮椅,其中年长些的那人抬眼看了容浔一眼,凶戾脸上有一瞬而过毫不掩饰的杀气!
容浔冷冷看过去,眼神凝定,不怒而威。
“走了。”九爷却仿佛根本没看到身边人的杀气,淡声吩咐,声音虽淡,却在无形中多了几分平板的寒厉,让人不寒而栗。
那人握了握拳,不敢违抗,狠狠瞪了眼容浔,推着轮椅往外走,三个人很快就出了包厢。
看着那个轮椅者的老者消失在视线范围,樊以航一直凝着的心神整个松懈下来,他虽然不惧,但人对未知的事物总是有一种本能的戒慎,更何况光凭他的粗略了解就知道对方手上有多么一个庞大的帝国,他即使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樊家考虑。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也不会选择跟对方合作。
他瞥了眼居然没有立刻甩门就走的容浔,到桌边替自己倒了杯酒,“要不要来一杯?”
他等着容浔的甩门。
出乎人意料的,容浔居然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也替他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一口灌下!
樊以航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僵,诧异盯着容浔粗鲁的动作,想了想,干脆主动替他倒了一杯,“你跟龙焰盟到底什么关系?”他是知道容浔以前跟那些人有些联系,但从来不知道他跟龙焰盟关系居然这么密切,而且听起来关系还匪浅。
容浔目光一凝,毫不客气一口灌下,两杯酒下肚,俊美脸上连点红晕都没有浮上,眼神也清明的可怕,“你想查枪杀案有很多种方法,为什么要扯上龙焰盟?”
樊以航惋惜看了眼自己手上一滴没碰的酒,搁下,慢条斯理的捏了捏手指,然后,一拳狠狠挥出!
砰!
容浔猝不及防,他反应速度再快,也快不过樊以航蓄势待发的一拳,脸上登时火辣辣的一阵剧痛,巨大的力量连带的他往后一跌,重重撞上身后的屏风,哗啦一声重响,连人带屏风全部倒地!
门外立刻响起服务员惊惶的声音,“樊先生?”
“没事,不用进来。”樊以航活动了下微痛的拳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容浔,目光森狠,“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个混蛋,小雅怎么会被赶出樊家,连我想查个枪杀案,都只能找我妈接触到的途径!你他妈的混蛋!”
容浔摇了摇脑袋,呸的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一撑手腕,整个人迅速跃起,像蓄势待发的野豹一样直接冲上去,手肘一勾,便肘为拳,重重砸上樊以航的肩膀!
樊以航早有准备,立刻往后一退,没留意容浔长腿已经踢过来,小腿闷痛的他痛的闷哼了声,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跌,反应过来时,已经劈头盖脸的挨了容浔几记重拳,拳拳都是狠手,而且都是腹部之类最致痛的部位,痛的他一张俊脸扭曲变形!
容浔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呸的又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沙哑着声音道,“要不是你让樊雅嫁进来,还把樊心扣在手里不肯放,今天的事情会弄到这个地步!”
樊以航破口大骂,“少给我拿樊心做借口!你当初明明有机会带着樊心离开,是你自己舍不得容家,你他妈的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少给我装情圣!”撑着一口气想要站起身,悲哀的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痛的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旧恨加上新痛,樊以航双目通红,“我把我的宝贝交给你,你看看你怎么对她的!你知不知道上次见到小雅的样子,我多想杀了你!”
小雅衣衫凌乱的通红着眼站在路边的样子,他一辈子不会忘!
容浔一窒,心里突兀浮上一点心虚与后悔,黑眸里惊涛骇浪汹涌起伏,一时间无话可说。
樊以航看着容浔的样子,突然间福临心智,脱口而出,“你爱上她了!”
容浔眸光倏地一沉,翻滚着令人看不懂的意味,刚才还有些凝滞的表情瞬间冷沉,“你想太多了。”
“哈哈哈哈……哈哈……”樊以航哈哈大笑,笑的扯痛了刚才被拳风扫到肿了一片的脸颊,痛的他龇牙咧嘴,还是忍不住大笑,“你就是爱上她了!容浔,同学那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活该!”
容浔看着猖狂大笑笑的一点斯文贵公子脸面都不在乎的樊以航,突然有种想要一拳再揍上去的冲动,他竭力控制住自己挥拳的冲动,“随便你怎么想,我警告你,少跟龙焰盟扯上关系,他们不是你能碰得了的人。”
看也不看樊以航,他转身就走,走到门边,身后传来樊以航冷狠宣告,“我不管你到底爱不爱她,容浔,你都没资格再拥有她!你不懂得珍惜,会有别人替你珍惜!”
容浔动作一顿,冷冽回头,“就算不是我,那个人也绝对不是你。”砰的一声,他重重甩上门,也将身后樊以航狼狈的表情关在身后。
门内,樊以航慢慢拳起拳头,手背上青筋微现。
等樊雅回到容家,已经是下午三点,刚到门口就见到了守在门边的杨姐,杨姐一见她,立刻急急迎过来,“小雅,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到底发什么了事?我先是听说你遭遇了枪杀案,又接到夫人电话……”瞥见路过的容家佣人,杨姐立刻止住声音。
樊雅看了眼不掩好奇的容家佣人,“回房间说。”
相比较樊雅的不紧不慢,杨姐恨不得现在就飞回房间,她不惜违抗夫人的命令坚持等到樊雅回来,就是想要知道究竟。一回到房间,她立刻关上房门,“小雅……”
“妈咪让你回去是不是?”樊雅冷静打断杨姐的话,“这样也好,妈咪年纪大了,有你在家里照顾她,我也放心些。”
“小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断绝关系是什么意思?你昨天不是被人袭击了吗,怎么一转眼就成了跟樊家断绝关系?你到底做了什么?”
“没什么,妈咪让我在樊家跟容浔间选,我选了容浔。”她言简意赅。
杨姐震惊呆在原地,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那你为什么要选容浔!那个男人有什么好的!你居然不要樊家要他!你知不知道他跟樊心什么关系,樊心都怀了他的孩子!”震惊看着樊雅平静的脸色,“你都知道了……你都知道了还要留在这里!不行,我们现在就回去找夫人,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你跟我回去!”
说着她拉住樊雅的手,就要拉她就往外走。
“杨姐!”樊雅一动不动,轻轻而坚定的挣脱杨姐的手,“我现在真的没办法离开,你帮我回去好好照顾妈咪跟大哥,等事情结束了,我会亲自回樊家的。”
“小雅!”杨姐不可置信的瞪着她,“你疯了!”
“在我决定嫁过来的那一刻我就疯了。”樊雅轻轻笑了笑,上前轻轻拥住暴怒的杨姐,“你别担心我,你都说我长大了,我会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也会好好照顾你自己。你回家后别在妈咪大哥面前提我,他们现在肯定很生气,我不想给他们添堵。”
杨姐泪已落下,紧紧抱住自小带大的孩子,“傻孩子……为了那么个男人,你值得么?”
樊雅感觉到肩头的湿润,出乎意料的,她此时的心情居然异乎寻常的平静,“我必须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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