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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睁睁地看着景东柘扬长而去,就像是当年,他在客栈扬长而去那般生气与决绝,朝慕青泪如雨下。

但这一次,她不会失去他吧?至少,她再也不会放弃他。

可是,她害怕他会放弃她。

“好,我先回去。”

她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的,也许是他突然发现了,也许是弘青彦知道的,其实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能够原谅她。

也许,朝慕青苦涩一笑,他们又要浪费一些时间了,这都是她造的孽呀。

朝慕青第二日便动了身返回京城,只让马仕林给景东柘带去一封信:对不起你的人是我,不是阳儿,望早归。

她相信,他已经明白了阳儿是他的亲身骨肉,这一次,她也是毫无办法,只能利用阳儿,呼唤他早日回去。

回到京城之后,朝慕青像个没事人一样,待在景府与阳儿相伴,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与景东柘发生了什么。

其实景裕早就知道阳儿是自己的亲孙子,所以对阳儿也格外宠爱,因为朝夕见到,景裕还是看出了朝慕青眉宇间深藏的忧愁,不禁又去宫里见了皇上,请皇上下令把景东柘召回。

其实这次景东柘去秀城,秀城并没有出现与红国任何问题,只是为了成全他与朝慕青,所以才那般安排。

半个月之后,景东柘回到了京城,但却未踏进家门一步,气得景裕强行要带他回来,却被朝慕青阻止了。

关于景东柘与朝慕青的往事,景裕虽然并不清楚,但他也是过来人,也能猜测其中逃不过儿女情长,既然太子殿下也早就发话让他们自己解决,他哪怕再是着急,也会选择当个旁观者。

就这样,两人过起了极为凄惨的夫妻生涯,两人明明都在京城,可一个从不回家,一个却只待在家里,谁召唤都推辞不去,两个多月过去,两人的关系毫无进展,急煞了所有关心他们的人。

其中最着急的莫若闲诗,临近快要生产的月份,却还是经常宫殿与景家两头跑,朝塍心疼自己的女人,但也不敢在闲诗面前做没有亲情的弟弟,是以只能由着她两边跑,顺便让太医一路跟着,免得发生意外。

闲诗自从有了身孕之后,那性子不知怎地一天比一天急躁,想了一个又一个办法,甚至连景东柘的面也见了,哭也哭了,逼也逼了,但景东柘在这件事上好像是伤透了心,怎么也不肯松口,而朝慕青,似乎也心灰意冷地,不打算主动去见景东柘。

最后,闲诗将主意打到了自家男人的身上,甚至威胁他说,若是连一个将军也搞不定,等孩子生下来,什么事情都没他的份。

为了自己的福利,也为了这件烦心的事早点解决,朝塍一个晚上没睡觉(被闲诗赶到了客房),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

一个和风细雨的日子,闲诗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的女侍卫,推开了朝慕青的寝房。

朝慕青正洗漱好准备出门,见闲诗笑眯眯地进来,还罕见地带了两个年轻的女侍卫,奇怪道,“你们——”

不等她把话问完,闲诗就朝着两个女侍卫使了一个眼色,“把长公主给本宫拿下。”

朝慕青来不及吓一跳,人已经被女侍卫五花大绑,继而困在了床榻之上,没有多久,除了她的嘴巴能开合自如,身躯已经动弹不得。

“景曦,你干什么?”朝慕青并不害怕,只是不知道闲诗究竟是何意。

闲诗让两个侍卫离开,这才笑呵呵道,“你先回答我,究竟想不想跟我哥和好?想不想跟他夜夜同床共枕啦?”

朝慕青脸颊一红,“光想有什么用?你以为把我这样绑起来,他就会来救我吗?他有那么傻吗?别浪费大家的精力了,没用。”

“太子殿下想出来的法子,若是不好使,他岂不是当不了爹?”闲诗指了指朝慕青被特别绑过的双腿,笑得十分狡黠。

朝慕青勉强抬起了些头,看见自己的左腿右腿竟然还被绑上了医疗专用的白色绑带,像是受伤了一般。

怔了怔,待闲诗亲自取出一个瓷瓶,将里头的液体倒出一些沾到上面的时候,朝慕青有些明白了,苦肉计?

闲诗拿了些吃的,在朝慕青身旁坐下,一边喂些到她嘴里,一边笑道,“待会你可要争气呀,不会笑场吧?那我跟太子殿下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朝慕青白眼,“若是不把我绑这样还沾上假血,我可能看见他就热泪盈眶,可被你这样一弄,我反而真的想笑,怎么办?”

闲诗塞了一块糕点堵住她的嘴,道,“那你赶紧笑,使劲地笑,等你笑够了,待会就笑不出来了。”

另一边,自从景东柘回京之后,朝塍第一次与他单独相见,不是跟闲诗那般约他在某个地方见面,而是直接策马去了军营。

景东柘猜测,准是锲而不舍的妹妹逼迫她的男人来当说客,所以对朝塍也不怎么客气,“妹妹快要生产了,殿下还是多陪在她身边,无关紧要的事还是不要管了。”

朝塍脸色冷冷道,“你猜错了,既然我答应皇姐不插手你们之间的事,便会说到做到,今日我过来,只是告诉你一件事,怎么对待随你的便,但是,你的态度也将影响我与父皇的态度,评判一下你有没有资格再当驸马。”

虽然朝塍没有说出事情的内容,但景东柘听了,心里却猛地咯噔一下,他并不在乎长公主驸马这个身份,但是他在乎甚至深爱长公主那个人,即便他恨她的那些决定,但是,不能否认,爱比恨要多得多。

“发生什么事了?”

“自从回京之后,皇姐就像是丢了魂魄似的,经常浑浑噩噩的,不知所为,这本来也没什么,当年她假死回来,不比现在好多少,但那时她肚子里有了阳儿,所以她可以振作起来,可如今,她拿什么振作?”

“今日一早,她带着阳儿在树林里玩,阳儿吵着要树上的鸟蛋,她那三脚猫的功夫便上了树,谁知道却摔下了下来,两条腿都摔伤了,虽然没断,但距离断也不远了。”

闻言,景东柘的脸色瞬间转为惨白,心像是被扯开一样疼痛起来。

“现在,她正被人绑在床上,一动不能动,为什么?因为她也是爱美的女人,听太医说她的腿将来很有可能会留疤甚至有瘸腿的症状,她便大发脾气,不如死了算了。谁劝都不听。”

“现在能劝她的人,你说还有谁?也许你现在气还没有消,也不愿意因为同情去接近她,原谅她,但是,我相信你爱她,就像我爱闲诗一样。当初以为她死了,思念她不得的那些日子里,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她能够活着回来,纵然犯多大的错误,你都能原谅?岁月不是拿来蹉跎的,而是拿来珍惜的。”

“其实这些年来,她跟你之前的事,我都是参与者,如今想来,我也有错,我的错在于一味地纵容她的决定。若是当初她为了阳儿的安危一直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持续数月的时候,我能告诉你真相……若是你准备娶花流芳的时候,我告诉你真相……一切都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景东柘,皇姐她虽然任性,但绝非刁蛮之人,她只是太看重爱,看重你对她的态度。若是当初她只是长公主的时候,你愿意试着了解她一下,也许你们也不必走那么多的歪路。”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是纠结于过去出不来,还是过上你所憧憬的美好日子,其实都在你的一念之间。言尽于此。”

朝塍离开之后,景东柘的脑袋一直嗡嗡作响,她受伤了,受伤了!伤及了双腿!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耿耿于怀朝慕青的过错,却从来没有反省过自己,是的,朝塍说的没错,朝慕青其实是个善良、随和的女子,可是,就是因为他,变得极其任性。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这场劫难之中,也是有偌大的责任的,想当初,其实他并不讨厌长公主,只是一味地不想与这般身份的人有所接触,而如今想来,若是爱偏偏要发生在他们之间,他怎么能躲避?躲避岂不是浪费时间?

而且,他也不知道,朝慕青为了生下他的阳儿,吃了那么多苦,一定有更多的苦,朝塍没有说出来。

此时此刻,除了心疼朝慕青,豁然开朗的景东柘只想马上见到朝慕青。

于是,他骑上自己的骏马,直奔自己的家,属于他与她的家。

而朝慕青的寝房里,外头的女侍卫突然敲门道,“太子妃,景少将来了。”

闻言,闲诗立刻站起了身,将那些吃食稍稍收拾妥当,还不忘给朝慕青擦干净嘴角,继而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往朝慕青的眼睛上抹了抹。

瞬间,朝慕青尖叫一声,“姑奶奶你给我抹了什么?”

“呵呵,对你身子无害,就是会让你流泪的好东西罢了。”

听见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闲诗来不及离开,只能躲到了北窗口,反正只要自己不发声,景东柘肯定发现不了。

砰一声,门被踢开,景东柘满头大汗地进来,而他脸上的汗水不是热的,而是纯粹急出来的。

此时此刻,朝慕青被闲诗抹上的东西已经发挥了极大的效果,弄得她眼睛都快要睁不开来,只能控制不住地流泪,再流泪。

眼睛里的难受,加上想着她被绑的模样,她就是笑都笑不出来了,只希望那些刺激的药剂赶紧消失。

景东柘一脚踢上门,几步走到床畔,看见的便是朝慕青泪流满面的楚楚可怜的模样,想必她已经哭了很久了。

他的眸光往下,心更是痛了几分,他们居然把她绑成这样,究竟是谁干的?

但……当他看见那些大概因为她挣扎而渗出的血迹,不由地又改了主意,不绑着她,那她这腿,岂不是不废也废。

都是他不好,若非他不肯原谅她,不肯见她,一天一天地冷落她,她岂会不爱惜自己?

“娘子——”景东柘俯身,一把将朝慕青抱在怀里,却不敢这么快就给她松绑,免得她情绪过分激动又伤到腿,只能将炙热的吻一个又一个地落在她的脸上。

朝慕青的泪水不受控制地继续流着,此刻又添加了自己主动流出的眼泪,心里酸楚不已,这个坏男人,混账男人,非得等自己受伤了,才愿意回来吗?

“你走,我不需要你同情我。”朝慕青有骨气地说着违心地话,躲在北窗的闲诗不由地竖起了大拇指,这皇姐,演技不错。

“若我对你只是同情,这些日子以来,便不会强忍着不见你,爱之深才恨之切。”景东柘的吻又落在朝慕青微微颤抖着的唇瓣,轻轻地摩挲着,啃抿着。

朝慕青绷紧了健康无比的身子,继续任性,“那你怎么不继续恨了?”

景东柘有些难为情道,“因为殿下说,时间是拿来珍惜的,不是拿来蹉跎的。从今以后,我会加倍爱你。”

唉,太子殿下出马,果然手到擒来,朝慕青心中慨叹了一下,又道,“看来,我这腿是伤得值了。”

“胡说。下次要加倍爱惜自己。”景东柘见朝慕青的情绪稳定下来,便试着给她松绑,但见她的眼泪仍旧在流,不禁又吻了吻她,安抚,“怎么还哭?不哭了。”

朝慕青撅着嘴,“控制不住。”

“我当你喜极而泣。”

朝慕青白眼,“我们还是和离吧,我不想你的妻子的是个瘸子,还腿上有疤。”

“要不我也去摔一下,你瘸我也瘸,你有疤也有疤?”

朝慕青又道,“嫁给你我没有清白身,也有过孩子,还年纪这么大,你何必勉强?”

“还赌气?你的清白身给的是我,孩子的父亲也是我,至于年纪,即便你再大20岁,我也只要你不要别人。”

这话甜的……

“恐怕闲诗也不肯让我嫁给你。”

“殿下肯就行。”

躲着的闲诗气呼呼地暗道,好啊哥哥你居然看扁我,亏得我这般努力地撮合你们,没有我,朝塍肯出马吗?

景东柘擦了擦朝慕青的眼泪,可是那眼泪还是源源不断,以为朝慕青心里还是不舒坦,或者伤口不舒服,便在解开了她身上的绳子之后,侧躺在床榻上,温柔地去吻去她的泪珠。

朝慕青心中一紧,忙道,“别。”

可为时已晚,那些沁凉的泪珠已经流进了景东柘的嘴里,被他发觉出了异样,“你的眼泪怎么是凉的?”

躲着的闲诗捂嘴窃笑,朝慕青索性推开他,猛地坐起来,将自己腿上帮着的绷带胡乱地扯掉,直接露出光洁无暇的肌肤,对着看瞪眼睛的景东柘道,“我没受伤,你被他们夫妻骗了。这次可不是我要骗你。但若是你要将这笔帐挂在我头上,再来一次扬长而去,我也认了。”

原本景东柘因为朝慕青受伤的事情内疚心疼不已,这会儿见她完好无事,自然是喜悦大于生气。

“骗得好。”景东柘突然开始扯起了朝慕青的衣裳,并美其名曰,“让我检查下你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

“大白天,哪有?”朝慕青对上男人那充满火焰的眼眸,自然知道他其实是想干什么,想着闲诗还在,便真心想要拒绝,甚至告诉他隔墙有耳。

但是,想到今日闲诗这般作弄自己,且还把她的眼睛弄得这般不舒服,又想着闲诗又是过来人,待会也不至于会走过来看,便也打消了供出她的念头。

“娘子,我想你了,很想很想。”景东柘这些日子被思念折磨疯了,警觉性极好的他,居然连寝房里躲着一个人都没有听见,所能听见的,只有他与朝慕青彼此的呼吸,眼睛里看到的,都是她的美丽。

“夫君,我也想你。”朝慕青圈住景东柘脖颈,热情地回应他给予的一切。

“青儿。”

“东柘。”

“爱你。”

“我也爱你。”

夫妻俩的心终于在时隔多年之后,完完整整地贴合在了一起,只认可彼此的身躯契合地容纳对方。

熟悉又陌生的呢喃声回荡在闲诗的耳边,即便捂着耳朵,也难以阻挡满室的热情,闲诗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个大好人居然会被如此对待。

若是自己不是孕妇,这会儿跳出窗便是,可她现在怎么跳?难道要等听完了他们的房再走?

室内的气氛越来越浓烈,当闲诗急得直跺脚,甚至打算堂而皇之地从正门出去的时候,北窗外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闲诗眼前一亮。

可是,朝塍一动不动地,既不伸手也不进来,只是一脸促狭地看着她,好像在笑她活该似的。

闲诗涨红了脸,用眼神骂他,还不来救我?看我被你姐姐欺负成啥样了?

朝塍依旧一动不动,眸光好似在说,这叫自作孽不可活,谁让你多管闲事?看看人家,现在只管自己快活,不管你的死活了。

两人瞪眼了白天,最终还是朝塍妥协,跳进了窗子,继而将他的妻子与孩子安安稳稳地抱出了北窗。

可是,他却没有直接拉着闲诗离开,而是将她轻轻地压在了墙面,吻着她的嘴道,“娘子,听着眼馋不眼馋?”

闲诗刚褪下的红晕又冉冉升起,“胡扯什么呢?”

“快点生吧,生了我们也能。”朝塍说完,深深地吻住了闲诗,以这种简单的方式诉说着彼此的爱恋。

窗内窗外,爱意皆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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