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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可可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的卷子答案,一边紧张地用卷子涂涂画画。
“差不多有几门满分?”俞成瑾当然是调侃,颜可可叹了口气:“你当我是天才么?”
“也差不多了,又打架又开除,身边充满了各种死亡和危险,”俞成瑾拍拍女孩的肩膀:“却还能淡定地参加高考,连我都觉得你这种打不死的霸王花不去考特种兵十分可惜。”
“世事本无常嘛。”想到自己那被枪毙了的函调特招,颜可可还是觉得十分难过。
“你后来跟章小雪有联系么?”俞成瑾偶然提到,颜可可的神经突然震了一下。
说起来,最后一次见到章小雪的时候也就是楚天越发病的那晚,颜可可已经不记得要去联系她了。
“够了……”叹了口气,目光木讷地望着俞成瑾:“我已经身心俱疲了,如果她还是不愿意原谅我,还是想要继续这样子……我已经……”
“可可,生活中并不是只有坏消息的。”俞成瑾微笑着抚摸了一下女孩的脸颊:“章小雪休养了一个月,然后回了学校,她用我们赔款给她整容的钱去做了近视手术。她去了警校,当然是实验中学为了补偿而专门开的绿色通道,为她拿了仅有的特招名额。但她坚持……只要能去警校,对学校的一切责任既往不咎。”
“小雪去了警校?!”颜可可几乎不敢相信:“为什么?”
“也许是为了一些心愿吧。”俞成瑾笑:“也许每个人都有重获新生后最想实现的愿望。你可以当她是为了你,为了你无法得到的东西,很努力地进步着。”
“我饿了,叫披萨吧。”颜可可认真地说。
“人知道饿了的时候,就说明他们对未来又充满的希望呢。”俞成瑾敲了敲女孩的头,径自去拨打外卖电话。
“你要是再敢叫韩式泡菜味的披萨我就把你扔下去。”颜可可笑着低头继续对分数。
伴随着外卖送来的一声门铃响,颜可可终于得出了自己的最终成绩。跟想象中的差不多,除了有一道题在角落里没看到莫名其妙地丢了以外,还算是很正常的发挥。
“考A大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吧,”颜可可靠在椅子上喘了口气:“除非学校调档案的时候发现我劣迹斑斑什么的。”
俞成瑾看着颜可可手里的演算纸:“以前读书的时候班级里有个学神和学霸,每次考试学霸都是98分,而学神都是100分,学霸以为跟学神的距离只有两分——”
颜可可哼了一声:“结果学神说,你98分是因为你只有那么多实力,我100分是因为试卷只有那么多分……俞成瑾,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就是那个学神啊!还能不能愉快地做朋友了?”
俞成瑾撕了一块热气腾腾的披萨给颜可可:“我只是想说人生而不等为先,后又被各种各样人为的等级划分开,从小用冷冰冰的分数比较着孩子的价值,其实忽略了人人都是天使的事实。
我不在这个故事里,那个学神后来因为两次复读都没有考到预期的名校于是跳楼了,那个学霸毕业后在一个上市企业做高级工程师,拿着不错的薪水但每天的生活压力都很大。”
“那你呢?”颜可可咬了一口披萨,不太明白俞成瑾跟她讲这些事的用意何在。
“我?你觉得我这么另类的性格会是那种死读书的人么?”俞成瑾笑:“当然更重要的是……我爸是俞刚!”
“拼爹的时代……”颜可可瞄了他一眼。
“可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以后的生活就这样继续下去,其实……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对么?”俞成瑾轻轻俯下身子,深邃的眼眸望着女孩迟疑的目光。
“你是想说,就算楚天越真的死了……”颜可可的嘴角牵起一丝异样的苦笑:“我不知道,但是俞成瑾你可以放心,就算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我都能够坚强的活下去。
死亡对我来说,只有强制没有意愿。我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而放弃生命。”
这是领略过死亡的人特有的珍惜。
这是拥有过重生的人独到的坚持。
“那就好。”俞成瑾突然起身吻了下她的额头:“只要你还愿意活着,我就有希望。”
“俞成瑾!你嘴上还有芝士!”颜可可厌恶地抹了下额头,大吼一声。
颜可可去洗澡的时候把脖子上的银质观音吊坠取了下来,越看越觉得蹊跷。这东西既然是岳子凡大伯的,被自己弄丢以后又是一番好找,如果它是能证明某人身份的信物。那么所有问题的关键是不是就都在这个神秘老人的身上呢?
柯颜,柯起航,纪晓韵,楚则溪现在都死了。
而岳家大伯与林洛紫之间的关系,或者说林洛紫与楚天越之间的关系……
颜可可用淋浴水浇遍自己全身,温热的渗透着每一寸逻辑。她决定去接秦贝儿的时候顺便把这个东西交给凌犀。
看来目前时不我待的线索就是一定要查清楚那个神秘的岳家大伯到底是谁,这个银质观音吊坠是关键,也可能是他想要不惜一切代价隐藏的东西。
放在自己手里,是不是稍微危险了一点呢?
第二天一大早俞成瑾把颜可可送回了学校,高考结束,颜可可还有很多档案要回学校办理。
她没有理会同学们异样的眼光,也没有回应那些友善或不友善的招呼,就像一个透明的传奇人物,在别人的窃窃私语中骄傲挺拔。
也许在很多年后,第一实验中学里依然还会有关于她的光荣事迹被传得神乎其神,就像当初的柯颜——一辈子都顶着与传言相去甚远的皮囊。
人生来就是要承受非议的,颜可可已然看开。
早上的时候颜可可给岳子凡打了一个电话,她隐瞒了银质观音吊坠的事。隐隐约约地觉得此事此物此人与自己父母的死因脱不开关系,于是她告诉岳子凡说,东西丢了。
岳子凡只是有点失落地哦了一声,转而去安慰颜可可:“没事的,小东西而已,你别忘心里去了。”
颜可可秉着要脱口而出的好奇,险些就要问出——你大伯到底是谁。
而此时那挂在胸前的吊坠滚烫的就如要将皮肤灼起来一样。她记得凌犀的话,不要跟岳家人走得太近,所以这一次——她什么都不能跟这个男孩坦白,也什么都不能表露。
楚天越不在,颜可可要学会保护自己。
从学校回到家后快要中午了,颜可可想着要不要趁天好把被褥什么的都晒一晒,整整两个月了。她觉得自己和自己家里的一切都要发霉了。每次走进门,都还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血腥气,以及当时那惊心绝望的一幕幕。
可是这一次,走进门的瞬间颜可可骤然被惊诧的恐惧包围了全身——她明明记得自己有锁过门的!为什么会遭遇如此狼藉的入室行窃?
几乎所有的抽屉都被翻开来,沙发上卧室里一片狼藉,瑟瑟发抖的颜小贝扑在她脚边咪呜咪呜地叫着。
自己只是出去学校一趟,家里竟然被盗了!
半个多小时以后,警察人员到了现场。当时颜可可就又绝望又讽刺地想:幸好这个城市够大,每个区归属的警局都不一样,否则警察们应该早就对自己这个灾星全面监控了!
“没有丢失任何财物。”这是颜可可给出的第一条口供。
警察们调来了监控录像,发现在今天晌午9点到下午1点之间,有一个送外卖模样的男人进来过大楼,在楼里停留大约一刻钟的时间。
这对于一般送东西收钱走人的高效率外卖小哥相比,时间上的确有点蹊跷。
但是那人穿着工作服戴着鸭舌帽,全然看不出外貌特征。
警察的意思是,如果没有丢失财物,那必然是要寻找某种东西。颜可可下意识地伸出手,挡住了脖颈间的那枚观音吊坠。
其实从发现家里被翻乱的那一刻起,她就隐隐有一种预感。会不会是冲着这个东西来的呢?
“可可,你没事吧?”俞成瑾在一个多小时后赶来,警察们拍好照以后就走了,颜可可正在整理现场。
“我没事,但是……”颜可可叹了口气:“我给凌犀打过电话了,他一会儿就把我接到贝儿那里住。我暂时不能留在这里。”
“你也可以到我那里……”俞成瑾大概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的邀请稍微有那么点唐突了。颜可可只是抿着嘴轻笑了一声:“不用了,我跟凌犀还有些话要谈。”
俞成瑾帮着颜可可把小贝装进笼子里:“那也好,凌侦探定是更能好好地保护你不受伤害吧。我过来跟你说一下,纪晓韵的验尸报告已经出来了。初步断定是自杀,但是的的确确是有人帮她上了天台,没有推搡的痕迹,但有可能是用言语或是别的方式刺激她,导致她崩溃跳楼。
因为在尸体的衣袋里,警方发现了一张写满钢笔字的书笺——”俞成瑾掏出手机,把还算清晰的照片翻给颜可可看。
那是一张染了暗红血色的信笺,颜可可清楚地看到整张纸上都是熟悉的笔体——写满了‘报应’两个字!
“她是自杀的……”颜可可喃喃低语:“能逼得她自杀的事,应该……只能从过去查起吧…..俞成瑾,你知不知道用一种电脑病毒——”
颜可可突然想起来当时凌犀给自己发送的那封邮件,被不知名的密码病毒瞬间删除:“当时凌犀发过一封邮件给我,但是没等我打开就……”
“不是很了解,但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带走你的笔记本电脑,我有朋友是这方面的高手。也许他能帮到你的。”俞成瑾想了想。
颜可可点点头,把已经打包好的笔记本交给了俞成瑾。
“另外还有件事,柯起航的葬礼会在两天后举行。”俞成瑾对她说:“但是纪晓韵牵扯刑事案件,所以还留在警局。不过也无所谓了,他们早就已经离婚,但在同一天去世还真是应了那句——”
看颜可可的脸色不太好,俞成瑾没有继续说下去。
“柯家还有人么?是谁帮他操办的葬礼……”
“集团企业工会,”俞成瑾回答:“正科集团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毕竟这么多年下来,很多员工,行业内的合作伙伴或竞争对手……”
“我知道了,我可能也会去一下吧。你不用担心,我会跟着凌犀的。”颜可可的手机响了,说凌犀凌犀就到。
“帮你把东西拿下去吧。”俞成瑾拉着颜可可起身:“高考结束到大学报到的三个月来理应是一个学生最轻松最快乐的一段日子了,真希望你的身边不要再有任何危险和阴谋。”
跟着凌犀回到秦贝儿的公寓,颜可可终于平复了一下心境。总觉得这里就像自己的第二个家,有姐妹在什么都不怕,哪怕她还没回来,这里熟悉的香氛也能很令她安心。
凌犀做菜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颜可可一边帮小贝洗澡一边闻着厨房间里飘香的味道:“喂,贝儿还有三天就回来了,我住在这里不会耽误你们吧?”
凌犀没有回答,沉默里飘出了脸红的意味。
“可可,”凌犀把饭菜端上桌子来:“你父母的事我很遗憾。”
本来有心想要回避这个话题的,颜可可见他先提了出来,只能木讷地哦了一声:“后天我父亲葬礼,你有没有空,能陪我去一下么?”
“可以,但是我不建议你出现在葬礼上,可以在车中远观一下你同意么?”凌犀的担心不无道理:“因为齐岳集团的人也会到场。”
“凌犀……”颜可可拨弄着桌上简单的几样家常菜:“我有一种预感,害死我爸妈的人以及当年害死我的人都是出于报复,其实我有那么点担心……追查到最后的结果是……他们罪有应得。
我妈妈身上最后留下的字条上写满了‘报应’,我想一定是有些什么事或什么人的出现已经把她逼得崩溃了对不对?”
凌犀没有说话,只是摆弄着颜可可交给自己的银质观音吊坠,摩挲着上面尘封的包浆持续沉默着。
柯起航的葬礼很简单,在颜可可的眼里甚至都不会比颜大军和刘香华那样的排场奢华多少。
哪怕一生叱咤在财富的最顶端,死后还不都是相等的半丘之土,悼词加身。
颜可可穿着黑色的连衣裙,用一顶大大的遮阳帽盖住脸,墨镜将她精致的脸孔衬托地更加小巧。
“让我上前去送一束花吧。”颜可可记得凌犀的嘱托,但她抑制不住心里泛滥如潮的涟漪。那个人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如今孤零零地被那些外人们打着公益的旗号送到这里,连一个能名正言顺为他守灵的人都没有呢。
凌犀犹豫半晌,在警惕地观望了四周的环境以后,郑重点了下头:“不要跟任何人交流,我陪你进去。”
“谢谢。”颜可可把那束漂亮的白色玫瑰抱在怀中,穿过人群的时候被一辆突然横向过来的轮椅车绊了一下。
她不由自主地呀一声,待看到那轮椅上的人的时候,整颗心都要停止跳动了!
花白的头发,巨大的墨镜遮掩下,脸上纵横捭阖的伤疤。他似乎没有看到颜可可,被身后那一袭黑衣,纱巾罩面的女人慢慢推到前面去了。
颜可可定定地看着他,在轮椅停留在遗体告别的位置处,那老人面无表情地待了一小会,然后低下头,双手做了个合十的动作。
“你怎么了?”凌犀轻轻拉了下颜可可的手臂:“不上去么?”
葬礼上是不能使用照相机设备的,但颜可可顾不了那么多了,她突然挽住凌犀的胳膊,低声说了一句:“回车里。”也顾不上手里的大捧花就这样孤零零地掉在人来人往的地毯上。
“你看到什么了?可可?”凌犀拉上车窗的暗色玻璃,看着颜可可惊魂未定地喘息,追问道。
“你说岳家的人会来是不是?”颜可可颤抖着手,掰开手机屏幕。刚才趁着挽住凌犀的一瞬间,偷偷透过捧花抓拍了一张照片:“这个老人,就是岳子凡的大伯!”
凌犀皱着眉头端详了一阵,沉默着等待后文。
“他出现在我父亲的葬礼上是因为什么?一定是他害死我父亲的,”颜可可抓住凌犀的胳膊:“凌犀,你有没有隐瞒我一些事?之前跟楚天越在一起的那几个月,你有没有查到任何关于我父母的线索!”
“可可,你先冷静一点——”凌犀的话音未落,颜可可就接到了俞成瑾的电话。
“俞成瑾你有事么?”
“你现在在哪?说话方便么?”听俞成瑾的口吻,事情应该还算有点紧急。颜可可不敢怠慢:“你说吧,我听着。”
“我把你的电脑拿去给我的朋友检查。”俞成瑾解释道:“发现在出事安装的时候就被定位了关键词搜索预警的黑客通报。链接的IP地址…….是楚氏集团办公大楼六十八层。
也就是说,监控你邮件信息发送删除命定病毒阻断的人……”
“楚氏集团六十八层……”颜可可的心猛的一震:“那是楚天越的办公室!俞成瑾你什么意思?你说是楚天越黑了我的邮件?”
“可可你冷静点,我只是说调查的证据显示如此,并不一定是楚天越亲手做的。也许是他身边最信任的人——”
最信任的人?林殊,林洛紫,还是那个英文名叫linda的秘书郑小姐?
颜可可只觉得大脑顿时乱作一团,她默默放下电脑,带着祈求而无助的眼神看向凌犀:“凌犀,如果楚天越的电脑被黑,最有可能做此动作的人是谁?”
“不会的,”凌犀的回答顿时让颜可可毛骨悚然:“什么叫……不会的?”
“楚先生的电脑是全指纹开机系统,角膜认证通行ID,想当初我和秦贝儿对他怀疑调查的时候曾经试图侵入他的电脑,最后的结果是立刻被反侦察探测预警暴露了IP位置。”凌犀的回答很专业,以至于颜可可听得不是很懂,但大概意思就是——楚天越的电脑室足够安全的,因而降低了无数种意外的可能。
“凌犀……当初你发送给我的那些关于我父母的资料,可不可能是楚天越亲自拦截删除的。”颜可可看着凌犀,吐出一句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话:“我的电脑是他送的,如果要他亲自动手……比任何人任何可能性都方便吧。”
“我没想过这种可能。”凌犀沉默半晌如实回答:“为他做事的这段时间,主要限于对齐岳产业的商务信息收集,而正科集团的事都是他亲自在处理。”
“凌犀,”颜可可只觉得从头到脚灌入一丝凛然的寒意:“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们兜兜转转了整整一圈,所有的事还是跟楚天越脱不开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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