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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丫儿说:
“月娥姐,我掏心窝地说,你变得我都不敢认识了?咋那么不争气了呢,净说泄气话?你头两年那个干练利楞,精灵百怪的月娥姐咋无踪无影了呢?是不是像磨盘眼似的,饭来张口水来张嘴的阔太太生活把你惯的呢?我看你是女人扎堆儿一个男人身上的无奈和无聊?别看你们表面的排列有序,老大老二老三,一团和气,可那心里得老有个‘序’吧!你又不是那好争风吃醋的人,大肚坛子,脖细肚量大。久而久之呢,粗脖根儿没长成,憋倒憋成了心管不通,淡盐淡水的啦!看啥都是凉的冷的,想热都热乎不起来了?想热时又总有个有影无形的啥玩意儿横在那里,千方百计地想甩掉又不知甩啥东西,这就是你这种重义不钟情女人的悲哀?春芽姐和你的境遇不同,正牌正路货。尽情尽意斗不过,躲到老人背后捶背捏脊的尽孝,谁敢小瞧了她呀?小鱼儿和你的境遇相同又不同。虽然把你放在前头,不屙不撒的。可她愿啥事儿抢个前槽,就不抢名份的前槽,你还有啥说的。她专在情上用劲儿,敢在德哥有啥灾有啥难的时侯,抛头歃血,显得那么重情重意。人在寒雪中,谁不盼有块炭火呀?你心里的炭火再旺,默默地包在了怀里,虽持久,终不能像雪中送炭那么解恰?相比之下,同样的醋,就有酸和不酸了,还用头破血流的争吗?德哥对春芽姐是感恩待德,重的是她妇道的操手和孝道,情和意只是尽爷们的义务。对小鱼儿呢,德哥是一见钟情,又情投意合,愿常厮守在一块堆儿。小鱼儿又识文断字,又见多识广,又门栏门坎子高,托亲带故的多,又鬼点子高你一筹,能帮衬德哥一把,德哥当然要高看一眼了?对你呢,义在先,情在后,情义并存,以义为重。咱呢,从长相到头脑,和你们相比甘拜下风,再争巴挣不过命啊!咱撑死弄个四房,末末咂吃香,谁敢保往后人老株黄,不会有五房六房啊?我不愿蹚这个浑水,就是不愿打破和德哥的那份兄妹缘份。我是有些旁门左道,不和事理,让世人瞧不起,骂我破鞋乱袜子,伤风败俗。可我少了你们心里的多少烦恼,只要你们多一个也不嫌多,少一个也不嫌少,我就心安理得了。偷嘴吃,还用人认可吗?认了,你说的就不算偷了。形式上的花架子,是给旁人看的,不实惠。我这辈子是不会踏进吉家门坎的。活是吉家人,死是吉家鬼。说我偷鸡摸狗也好,说我偷汉养汉也好,说我小娼妇小妖精也好,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脚正不怕鞋歪。我不扯仨挂俩儿的,从一而终,就是不做小。德哥对我那个情,带有浓烈的兄妹之情,照顾的多,用情少;体贴的多,热乎少;关心的多,责怪少;尊重的多,夫爱妻恩少。所以,我俩天生就是天河两边的牛郎织女,天各一方。聚时亲,离时想,牵肠挂肚,情厮守。这也是一种活法,也倒有滋有味的。”
柳月娥说:
“妹子呀,说你没筋骨囊,你最有钢骨!念想谁不含乎,想咋做不尿套,认准门不回头,多大磕绊挺得住,娘们中能像你这样的,我见的是蝎子粑粑独一份!我是水泡过的豆子,囊巴啦!我整天价窝在深宅大院里,不负缚鸡之力就啥都齐活了。肩不用担担,手不用提篮,锹镐不动,吃穿不愁,舒心落意的。又生性容人容事儿,能让我看重的只有心儿了。我的心让他拴得噔噔地。大舅妈给孩子起名时,好像猜透了我的心似的,孩子的小名可对我心思了。我要让心儿知道,是他姥爷用命换来他爹的命,才有咱们这大一家子。我如今,对你德哥也不像从前了,一宿不搂搂就闹心巴拉的,热乎劲儿好像过了似的。所以,至今没再怀上个二胎。我瞅小鱼儿呼呼地生养,心里急成啥似的,和你德哥睡觉时,就没时没晌的折腾,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嗨,在山里那会儿,我妈死的早,是爹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我现在最大心愿是想领心儿再到我爹坟上,添点土烧点纸,也了他盼外孙子那一份心,让他在九泉之下安心。我爹这辈子,苦没少遭,罪没少受,救了心儿他爹一条命,他搭上一条命,招了钟他意和我心的女婿,他才含笑闭上了眼。”
大丫儿说:
“月娥姐,可不唠啦?咱姐俩到一块就话匣子关不上,唠个没完没了。天不太平,上扎板上的早,我得到柜上我哥那打听打听,心老不托底了,毛毛躁躁的。月娥姐,天也不早了,咋没一个回来报信的呢?彪九哥咋也不见个影呢?”
月娥说:
“彪九哥和心儿他爹,死出去就没见影?大梅嫂子惦记得都不行了,都跑来好几趟都?听门房大叔说,见他回来过,可没进家门,就和邱大哥不知跑哪噶达去了?你就再等一等,小德也快放学了。想孩子,不见个面哪行?小德也想你,我咋说?我说你妈看你是假,找你爹是真,那不等于白来一趟吗?”
大丫儿说:
“嘴长在你嘴上,你愿咋说就咋说?我怕师太等急喽,再多两根白头发?”
月娥说:
“师太有你这么个姑娘在身旁,是她修来的福,你这也是替你德哥赎罪呢。你说浑不浑,清不清的,你德哥到底与师太有没有瓜葛呀,师太连个牙口缝都没欠?”
大丫儿说:
“胡诌巴咧,没那巴掌事儿,咋欠牙口缝呀?可谁又能说得清呢,浑不浑,自有公鸡打鸣母鸡下蛋澄清的时候。纸儿包火,能包多久啊?我看师太那架门,一提大舅或德哥啥的,总褶!有点儿那个啥嗳嗳昧昧的。”
月娥说:
“母子连心,我看总有那么点儿意思?那年闹腾那么大响动,婆婆不是上庵去上香吗,回来时那眼泡肿肿的,眼珠红红的,那是哭过了。她一个外来后到的,上庵上哭个啥劲呀,这里不是有事儿咋的?”
大梅领着自个儿两孩子,又拽回四龙和五龙。虎头娘也恩搭个虎头的小毛头,杵达个两小脚儿也来问信儿。虎头娘进门把小毛头往炕一碓,操着一口的黄县味对柳月娥说:
“二丫头,这是出啥大事儿啦,一个个霜打茄子似的。俺那虎头套上车和三丫头出去快大半天了,晌午饭也没回来吃,这是上哪去了?俺耳朵老烧巴巴的,这心就沉甸甸的沉呐!耳背,俺也赖得打听?”
柳月娥边拿香草饼干边高声说:
“大娘,没咋的。三丫头回娘去了,刹黑就回来啦,你老放心吧!”
虎头娘给小毛头抿了把清鼻涕说:
“啊,这三丫头,想一出是一出,不年不节的,有空没空,丢下孩子,老往娘家跑啥呀?俺说过她有几回了,她也不当耳旁风?老啦,话没人愿意听了?俺那媳妇说俺,磨道。俺驴呀,磨道?说这话,没长牙!气得俺那晚黑,多吃了两二碗儿小米干饭,撑得俺半宿没好好睡觉,一个劲老放屁,嘣得俺那大孙儿大虎老吧哒那小嘴。俺心里话啦,小小人儿,能品出啥滋味咋的?”
虎头娘的话,逗得阴沉沉的大家伙儿,毛子苞米,崩开了花!心中的苦闷,随着盈盈的泪花释放出来。孩子们也蹦高高的捡乐儿,一浪未息,一浪又起。
芽芽、心儿、小德、大龙、二龙、三龙和艳灵的茵茵、媛媛,放学拉帮恋群的回来了。这下柳月娥这小院可炸开了锅,萋萋的一院小孩崽子,都冲大丫儿发开了威,个个伸着小手,齐茬茬地姑姑叫个不停,倒把正当厢主小德挤到一边旮旯去啦!大丫儿乐得拿过包袱,一人手里篙一块小甜饼,孩崽子有吃的堵住了嘴,这才平息这股雀噪鸟潮。
柳月娥撵咝鸭子似的都轰到外院里,让大凤二凤照看着,大丫儿这才顾得上扑过的小德,娘俩相互打量了好一会儿,大丫儿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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