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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打匠鼓乐手卖点儿劲儿,掌勺的多掂活,伙计们上菜入席了!”二掌柜像捞大头忙的高嗓门的喊:“吃着,喝着,观看二人转放风筝、丢戒子、******,还有耍狗坨子,大伙更盼望的,看大掌柜的赏啦!”
二掌柜一呼喊,伙计们拿舌头搂搂从嘴里渗到嘴边的哈拉子,从大厨手里接过一盘盘美味佳肴,传输带似的传到大厅内的桌子上。吉德、吉增和吉盛,把一坛坛的老山炮绷到各个桌子上,打开油纸封盖,缕缕酒香和缕缕佳肴香气,飘飘徐徐的缭绕着大厅的十盏高悬的贼亮的嘎斯灯,云霄雾绕的。戏台两旁新贴上大幅象征着大吉大利又大福的《百鲤图》、《百蝠图》。生、旦、净、末、丑没出场,大幕后梨园班子京胡拉着激昂祥和的《龙凤呈祥》京剧曲段,晎托出过年的喜气。
从蒙古大草甸子两天前赶回来的苏四,挨家请来皮货行业掌柜的,挤开人群嚷嚷,“殷大掌柜,吃杀猪菜的来了,请接客啦!”
铺子掌柜请伙计吃年关饭,是商家多年演变传承下来的老习惯。是掌柜的联络伙计,融洽感情,而采取的笼络手段。也是体恤犒劳一下伙计,发发红包,说些感谢伙计一年辛劳的拜年嗑。
自家铺子掌柜请伙计吃年关饭,一般情况下是不请旁人柜上掌柜的。就像自家人过年一样,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平起平坐,说说唠唠,互拜新年。
那殷明喜为啥叫苏四请来皮业同行掌柜的呢?这里的猫眼,他是想借吃杀猪菜这个习俗的机会,联络一下皮业同行的感情,适当分些羹给缺奶的同行。他深深虑感到同行看他拿到一大订单军活皮货,已眼红的疏远,生嫉妒了。另外,皮业存在咸淡季节,饥饱不均。秋冬忙,春季将供嘴儿,夏季生意轻淡。这批军活,量大时间紧,他一个皮货行有点儿力不从心,瘦驴拉硬屎,就想借同行一臂,分给同行一些活计。这样做,同时起到领头雁的作用,减少同行的嫉妒生嫌,也减少因工期紧承担违约的风险,又能把同行拧成一股绳,同心携手,如期交割。
殷明喜听见苏四报信,马上出来迎到门口,冲高大喝寒暄,风趣地哈哈,“哎呀大喝老弟呀,闻味都能闻是你啊!你是酒气味、皮子味,就一个溷(hun)气味!哎呀呀老弟真给面子,这场合少了你这臭鸡子这槽子糕就没意思了!”后面十几个皮货同行掌柜的,也嘘哈的就殷明喜的话茬儿打趣高大喝。高大喝抱拳作揖的哈哈,“殷大掌柜,你外柜不说你请我们同行吃杀猪菜,这年关饭,咱不一定好来呢?吃杀猪菜,可是咱这旮子老习俗了。在镇子上,不赶屯子里,吃杀猪菜就是吃喜头,那也不能不识抬举不捧场啊?不来吃,那就不和气了。”殷明喜扯着高大喝的手,往大厅里让着说:“瞅你这老弟呀,煮烂的鸭子煮不烂的嘴,俺请你不单单是为了一口杀猪菜,还有比杀猪菜更合你胃口的好嚼裹呢,准叫你过年都过不消停喽?”高大喝哈哈的敷衍搪塞,心里小鬼说:‘算你老小子没往上翻眼皮,还瞧得起我。啥嚼裹不嚼裹的,豆腐渣儿没有,好嚼裹谁家不预备呀?你有那好事儿自个儿还搂不够呢,还叫我上胃口,跑肚拉稀呀?哼,看谁叫谁过年不消停?别看你现在扬棒扬棒的作得欢,等我倒出空儿来给你拉清单,叫你笑,哭都来不及抹鼻涕。’高大喝心里那么想,嘴上还是一派的阿谀奉承,“哎呀殷大掌柜还有那抡大襟的好事儿摊上我们,那敢情比那啥娶小纳妾还那啥了啊?”
“啥好事儿呀?好事儿不背人,说说呗!”
“你俩个鹐头雁瞎馇咕,准馇咕成猪食。”
“有好事儿別你俩乐陶陶的,大家伙也得淋淋雨呀!”
众掌柜挤头探脑,嘁嘁喳喳的嚓咕,
“喝上酒,俺在和众位呛咕。”殷明喜抬高嗓门冲众掌柜喊道:“这事儿是大家伙都眼红好久了的大事儿,俺殷明喜不会独吞的,好事儿要大家伙分享嘛!快进屋入座吧!”
没开席,戏台上先来个二人转《小拜年》,喜庆欢悦又滑稽诙谐的演唱调侃,一下子把年味鼓得足足的。人们架秧子唔嚎的起哄鼓掌叫好中,《杨八姐游春》上场,把过年的气氛渲染得更浓浓烈烈了。
“各位、各位,静一下。”二掌柜站在戏台上,拿双手往下压的打着肃静的手势,高声喊道:“啊今儿个,又是一个大年三十,师傅们、伙计们就要歇工回家过年了。人说燧皇见鸟啄木有火光,发明了钻木取火。那外圆内方又是啥玩意儿呀,铜钱啊!这可是大伙儿一看眼就放光的好玩意儿,是买卖家老祖王亥所创啊!不管你是千里走单蹄(骑)儿闯喜峰口来的,还是跨渤海闯山海关坐东清路(中东路)火车或是骑油驴子(汽车)漂海跑崴子(海山崴 现俄符拉迪沃斯托克)来的,窦尔敦盗马,都是奔咱这噶达钱袋子来的。大家伙辛苦劳作了一年,为柜上蒸蒸日上的生意出了大力。为的啥呀?盼的啥呀?庄户人盼的是麦子晃头扭姿、谷子哈腰作揖、黄豆摇铃、高粱晒红屁股,咱盼的啥呀,哗哗响的钱串子呗!盼啥呀,哈哈……大掌柜为感谢大伙儿,今年冒高了,赏钱都赶上一年工钱了。工匠、柜头赏大洋十块;伙计和雇工赏五块大洋;学徒的也有赏,赏两块大洋。婚丧嫁娶,家有老人的,还另有赏钱。这授人之鱼,可赶不上授人以之鱼啊!大伙儿拿回去,别省着省着的,窟窿等啊的,该花就花。王郎卧冰取鱼,为给生病的老爹弄一碗鱼汤,那是尽孝道。呵呵,老婆孩儿的,一年到头了,都不易。啊,高高兴兴和家人过个团圆年!老账房,发红包!”
伙计们感动得兴高采烈,就差点儿三呼万岁了。这真是叫寡妇落泪,鳏夫淌水。
“静一静。大家伙可能都知道了,还有个大喜事儿,咱柜上又接了一个大活!”二掌柜神抑飞扬的说:“希望大伙再接再励,明年发更大的红包!哎伙计们,咱殷大掌柜请来不老少的客,你们要像苗人那样,拿斗牛的精神头向客劝酒,陪好喽嗳?咋弄的呢?俺喊‘喀来(苗语:嘿的意思),’你们就像吆喝牲口那样,喊‘吁’,哈哈……”
“大红包啊哎嗨哎嗨哟大红包咿尔呀尔哟,掌柜乐,伙计们笑,喜盈盈啊喜盈盈哎嗨哎嗨坐花轿,抢个倒搭媳妇回家过日子咿尔呀尔哟过日子……”两小丑逗哈哈的,从后台两个空翻窜上台,搭手抬起二掌柜,坐了一圈儿的大花轿,扯笑的就往后台颠儿。二掌柜乐呵呵地急齁齁干着急,手蹬脚刨的哎哎的不叫往后台抬,唔吱咋呼的喊:“别、别,闹啥闹,俺半老头子也不是新媳妇,这扯的啊,啊请大掌柜敬酒啦!”
这一闹哄的,叫全场像开水锅沸腾了。大伙儿手拿红包,笑滋滋的不知往哪篙好了,互相碓搡的乐。
“俺给大伙拜年啦!”殷明喜板栗见火的脸上也劐开了一缝儿笑痕,双手抱拳,“年年岁岁朝朝暮暮,夕夕除夕夕夕一别,来来****复复往往,顺顺利利大吉大利。今儿年关,镇上同行头脸们也来助兴。他们不是冲俺殷明喜来的,他们是冲那猪头来问罪于俺的。咋个说呢?高大掌柜说了,你殷明喜好大个胆子啊,胆儿太肥了,咋把我大哥给抹了脖子?”殷明喜向来不善言词,风趣幽默那更谈不上,今儿不咋撅的屁股,来这一勺幽默。他个个儿说完也沒乐,还绷个脸,造得大伙不明其意,一片肃清,云里雾里直迷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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